两人出了牢房并肩而行,一路竟毫无阻拦的回到城寨中一间陈设简单却也清洁的大房,房中桌上已备了酒菜,老刀拉着王剑鸿坐下,见他仍眉头紧锁,便陪笑斟酒,王剑鸿见他不急不慢的样子,心中烦闷,也不接酒杯,说道:
“贤弟,你我相识不久,然而自与你结拜,便将你当作亲兄弟,难道这一切都是你设套诓我?若真如此,你也不必讲什么情义,要杀就杀,投靠海匪是断然不可。”
“兄长你实在冤枉兄弟,若真是我欺骗兄长,又怎么会自投寒潭?”
“那你说究竟为何,我明明见你人事不知被海匪带走,为何现在竟无人看管?”
“兄长可记得那日我投寒潭之前与你说了什么?”
“你要我照顾你的母亲。”
“我可记得我让你去金龙岛张家村辛家?”“不错”
“这里的大头领,火凌羽先父火炎曾受我父亲恩惠,被他救过性命,直至今日,这里的祠堂仍供奉先父辛忠仁的牌位。”
“竟如此巧合?”
“火凌羽之父火炎祖上是世代造船的工匠,到了他那一辈,因为技艺出众,成了官府指定的船舶制造工坊,官府每年都要在他家定做大小船只。本以为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然而官场**,层层盘剥,造船的生意越来越难做,并没有什么赚头。
三十多年前,一位督造官到他工坊督造船只,对火炎百般刁难索取贿赂,最后甚至趁醉酒调戏他的妹妹,火炎一气之下向上级告发,虽是将他调走,却也从此结了冤仇。时隔不久,工坊制造的一艘官船触礁沉没,这本是一起寻常事故,督造官使了手段,说是因造船偷工减料,致使船体结构不稳,刚好那些官员也要找个替罪羊好推卸责任,便把他家推入了火坑。火炎的父亲和叔叔被关入死牢,经不起严刑逼供双双丧命,他的母亲气急之下,自缢而亡。火炎自己被充做官奴,而他可怜的小妹妹被罚做了官妓,那个督造官还嫌不够,又将他兄妹两人买了回去,白天将他脖子上栓着铁链,拷在门口树上,任凭日晒雨淋,夜里则把他锁入房中,当着他的面糟蹋虐待其妹。”
老刀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压抑不住怒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后来呢”
“后来有一日夜间,火炎趁看管松懈,偷偷撬开锁镣,带着他妹逃了出来,不想很快事发,被追兵逼到海边悬崖上。尽管拼死抵抗,终还是寡不敌众身中数刀,他妹不忍拖累兄长,转身跳了悬崖,火炎无奈,便也跟着跳了下去。等再醒过来时,发现躺在我爹的渔船上。这些事我爹从没和我说过。后来火炎成了海匪,建了城寨,他怕连累我爹,不敢来往,便在这里的祠堂立了我爹的长生牌位,年年祭拜,城寨里还定下规矩,遇来往船只,若船老大是辛姓,一律礼送。”
王剑鸿此时脸色才缓和下来
“如此说来,他知道你的身份,这才救了你?虽说火家落草情有可悯。可他们毕竟是海匪,若是与他们结交,我却无法说服家父。”。
“兄长,此事我有一法,火凌羽这次劫掠兄长,为的是他被抓入狱中的几个兄弟,此人重情义,虽劫掠来往船只,但图财不害命,并非十恶不赦之徒,如今他已向我保证绝不害兄长性命,只要兄长能劝说守备大人释放那几名海匪,并容许他一定的自治权可自由贸易,他愿意放弃劫掠的行当,并且帮助维护航线安全,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此事虽好,但不知家父是否应允,若是如此,我想见一见大头领。”
“如此甚好”辛老刀突然高声说道“大头领,可出来与我兄长相见了。”
只听房外急促脚步,火凌羽几步跨入房中,对着王剑鸿作揖道:
“王大人,火凌羽失礼,此次误会确是事出有因,还请王大人海量。”
王剑鸿见他谦恭有礼,也不好摆脸,三人坐下,说透了缘由,双方本也无甚仇怨,再加上心性相投,又有老刀从中调和,一来二去便也聊开了,酒意正酣时,突听脚步声起,几个腾跃已至屋外,火凌羽暗叫不好,伸出食指放在唇侧,对着辛王两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便一扭身闪入屋内。辛王二人正奇怪阎王岛上能让大头领惧而回避之人,眼前一闪,一个身着海蓝纱绸薄衫,脚踩葱绿绣金鞋的姑娘出现在房内,正是火凌悦,进了门也不说话,先是左右扫了一眼四周,这才问道:
“我哥呢,是不是在这儿喝酒?”
辛老刀不敢搭话,只是一个劲的摇头,王剑鸿倒是无所畏惧,刚要开口,被老刀一把捂住嘴,又摇头又是挤眼,王剑鸿挣脱老刀,奇怪问道:
“什么情况,你看你那点出息,大丈夫岂可如此窝囊,一个黄毛丫头就把你·········┗|`O′|┛嗷~~”
房内传出一连串凄惨的叫声,那哀嚎声飞过街道,穿过城寨,顺着洞穴顶上巨大的空洞直达天穹,据说那一日,数里外的周边船只都听见了阎王岛上魔王骇人的呼号,吓得调转船头绕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