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宏国都城,沿着崇顺大街穿过东西二市,便可直达皇城,清晨时分,一架马车缓缓穿行在整齐麻石板铺就的地面上,马车并无奢华之处,不过拉车的枣红马,长颈细腿,却是一匹大宛良驹。
马车穿城而过,驶向皇城西南方不远处的一座府邸,府邸虽不算大,前后也有五进院落,被两人高的灰墙黑瓦环绕着,朝南有一朱红大门,门口除了两株千年柏,再无其他,要说是大户人家,却连两座像样的石狮子也没有。
那马车驶过正门,又自向前,转了个弯,来到侧院门处方才停下,车上下来一位穿着华丽,手持账本,大约四十上下的男子。早有门房迎至车前,行礼问候,似是早已熟识,也不另做通报便领着男子进了院子。
男子进院自向内行,至后花园一处僻静草庐,只见庐中有一长须老者手捧绣绷,正在一方丝帕上绣着松鹤延年的图案。
富商打扮的男子,躬身跪拜:
“学生,拜见老师。”
老人也不搭话,只是嗓子里嗯了一声,半天,他才吁了口气,眯着眼将丝帕拿远些看了看。递给富商,“你觉得如何?”
“老师天纵之资,绣技自然非凡夫俗子可以比拟。”
“你不觉得我一介老朽,居然花时间去折腾这些,有些浪费时日?”
“老师是运筹帷幄之人,即使是做些女工,想必也是胸有丘壑。”
“嗯,说的老夫天上有世间无的样子,便这拍马屁功夫,我就远不如你。”老人笑着捻了捻胡须接着问道:“快说说吧,南边怎样。”
富商见老者笑了,心中一松“老师,一月前,委人进攻平山,以两万之众,围城数日而不得,最后无功而返。”
“委人难成气候。”
“是的老师,只是如此一来,想要撤换王成只怕还需要些时日。”
“不不不”老者摇头,“兵败可活,兵胜难留”
“老师,学生不解。”
“这是一个死局,如果你此局堪不破,将来如何立于朝堂?一个王成并不重要,他背后的人才是圣上的心病。”
“老师是说圣上身边的那位?”
“委人为何此时来攻平山,北方十六州亦蠢蠢欲动,有人怕是想借刀杀人。”
男子大惊,只觉背后阵阵发凉“老师,您的推论是否过于凶险?学生实在不敢想,谁能借如此危式去做杀人之刀。”
“朝堂之上,处处都是杀人之刀,稍不留心便是万劫不复。”
“既然老师看破此事为何不进言圣上?”
“为臣子者,明哲保身方可立于不败,留住性命方可报效国家,那些所谓尽忠直言之臣,又有几人能活着看那家国天下,莫说没有证据,便是有,也需衡量再三。天子家事便是国事,反过来说,天下是圣上的天下,国事亦是家事。”老人说完,又拿起绣帕,“你去吧,记住我说的,顺势而为,方可立于不败,死不了才能讲抱负、阅天下。”
老人说完,挥了挥手,男子赶忙躬身告别,走出草庐时,却有了头重脚轻之感。他取出手帕轻拭头上的汗珠,出的庭院,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直取城门,“大人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