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见状,瞳孔一缩,沉声道:“怎么?事情不顺利吗?”
张溥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只能算成了大半,薛国观已被陛下下锦衣卫诏狱,但陛下命范复粹接替薛国观任内阁首辅。”
“范复粹?”周延儒脸色一时变幻不定。
‘倒薛扶周’可是东林党与复社筹谋良久的计划,眼看他要重回内阁首辅,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张溥简简单单介绍了一遍范复粹的资料,又道:“恩师放心,范复粹资历、威望皆不足,再加上其老迈,他这内阁首辅的位置做不长。我已安排人上书弹劾,用不了多久,恩师就能重返内阁。”
周延儒面色阴翳道:“范复粹可不比薛国观之流,无论如何他都是陛下亲自任命的首辅,背后有陛下支持。还有,按你所说范复粹也算难得的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他未必不能做好这首辅。”
“不然,首辅需要才、识、度,三者缺一不可。虽然范复粹清正廉洁,他或能为政一方,但执掌中枢,其才学皆不足,为天下计,恩师乃是当今的不二人选。”张溥侃侃而谈道,“至于说陛下支持,范复粹若自己坚持不当这个首辅,陛下还能强迫他不成?”
周延儒看了眼意气风发的张溥,见其信心十足,点点头道:“那为师拭目以待!”
“恩师无须为此事担忧,此事自有学生一力操持。”张溥说完望向周延儒,神态严肃道:“只是恩师莫要忘了当初答应学生的事,若再为相,需易前辙,用贤人,如此方能挽救大明于危亡!”
周延儒心里清楚张溥所指,想当初他为了首辅之位与温体仁合谋驱逐了东林党钱谦益。
但是周延儒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成了温体仁的踏脚石,四个月,仅仅四个月,他便被迫去职,温体仁最终成了最后的大赢家。
此役,他不仅丢了首辅之位,还恶了东林人,可谓输得狼狈至极。好在,他曾主持科举,更是成为了复社领袖张溥的座师,也算为自己留下了一条后路。
周延儒慨然道:“当初为师被温体仁所欺,以至于做下了那等糊涂事。吾若再度为相,自当锐意行之,东林、复社英才辈出,今被宵小贬斥、打压,以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要想大明海清河晏,他日吾身边少不了你们相助。”
“有恩师这句话,学生就放心了!”张溥满意告退离去。
盛顺望着张溥离去的背影,沉声道:“先生,没想到这复社竟有如此力量,堂堂内阁首辅就这么被他们弄进了诏狱。依小人浅见,张溥推您当内阁首辅,未必安好心。”
周延儒面色一禀,双眼微微一眯,道:“你说的不错,正因为如此,温体仁、薛国观为首辅时才不遗余力打击东林、复社诸人,他们在朝堂的势力因此不断损失,这也是他们为何急于推吾出山,他们需要一个站在他们一方,为他们说话的首辅。”
“小人观张溥野心勃勃,不是个愿屈居人下之人,他日您若再度为相,对张溥不可不防!”盛顺在一旁提醒道。
“他?书生意气罢了!”周延儒嘴角轻轻一扬,呵呵一笑道:“终究是为官时日浅,朝堂上的是是非非岂是那么简单?他们想要利用我,我又何尝不是利用他们。”
复社成员三千余人,一城出观,无不知有复社者,其声势遍及海内,许多文武将吏及朝中士大夫、学校中生员,都自称是张溥门下,他张溥可谓民间的魁杰。
这样的人,周延儒从未轻视过,至于张溥如何打算,他也一清二楚。无非是想要让他多启用复社之人,当朝堂上满是复社之人,他张溥好方便在幕后遥指朝政,到时他这首辅恐怕有名无实。
但周延儒怎可能甘心成为他张溥的傀儡,他已经在温体仁身上栽了一次跟头,同样的错误,犯一次可以说是大意,再犯那就是愚蠢。
张溥回到府中,一头扎进了书房,快速写了一封书信,叫来下人吩咐道:“速将这封信交到京城吏部郎中吴昌时手中!”
“是!”
待人走后,张溥起身来到窗前,抬头仰望着远处澄清的天空,缓缓伸出右手,一抓,喃喃自语道:“快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