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那学生?怎么替他买票?”女孩抬起头,眼神充满好奇。这年头,发现个皮肤白皙的女孩还真不容易,眼睛还很亮,只是年纪小没长开,即使裹着厚厚衣服,依旧觉得削瘦。
周峻低下头,去,真失望。年代不够开放,除了看到天鹅般的脖颈,下面就是毛衣,胸有沟壑呢?
“读书人不容易。”周峻看向窗外,毫无交流欲望。他发现身后末排边角位置的小老头眼光能杀死他,身上散发淡淡的中药味。
海中省八山一水一分田,丘陵连绵,冬天也绿意盎然,很好看。他突然有点害怕回家,便宜奶奶不说,当年听说周峻是村里“周处”,会不会有仇人?
等等,跟老爹见面,他是不是会叫我大哥?我嘞个去,想想,还真爽。
老爹当年是乖乖仔,在校常被欺负,都是周峻替他出头,两人才有革命感情。而且农村人种田抢水打架,跟喝水一样平常,老爹有三姐妹,没兄弟,属于被欺负群体,周峻跟他结拜,也成了老爹的保护伞。
“金浦站到了,下车,下车,没票的不进站。”还没到站,售票员开始赶人。
“这位大哥,谢谢你!”曹革文拉住下车的周峻,弯腰鞠躬,“请你留个联系方式,我会想办法还钱。”
周峻手一摆,飘然而走,“我周峻做好事不留名,请叫我雷风……”
在金浦县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周峻主动找公安、派出所和镇政府相关人士拜年。毕竟办理边防证还要用到,边防证需要政审、核查,三个部门盖章才能搞定。
从周海山家里出来,周峻踏上村口的沥青国道,已是年三十上午,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心中惴惴,游子归来。
熟悉的水泥路呢?别说村里没通公路,连电也没通。
他昨天已经送出几盒片仔癀和烟酒,现在仍双手满满,一边是几十斤米面和大肉,一边是被褥四件套。后背的行李袋,除了衣服就是海鲜、糖饼和烟酒茶。
“峻哥,你回来了?不是说过年不回家?”花菜田里一小胖子大吼,屁颠屁颠跨过窄石板桥。冲到周峻面前,拍拍粗布衣上的尘土,脸上挂着笑,“峻哥,你回来太好了。”
这……是我爸周龙?不,不是,肯定不是,老爸年轻时的照片,头很大,还挺帅,不是眼前这个小细眼。
瞧这猥琐的模样,有点像胖叔周小军呀!
“你是、小军?”
“峻哥你傻了?这都问。”胖子绕着周峻,几次想摸时髦衣服,又缩回手,捏着指头,“衣服真好看。鹏城日子怎样?能顿顿吃米饭么?”
周峻回忆着,老爹年轻时有两个死党,除了周峻,就是周小军,喝水都会胖的家伙。
“米饭算什么,以后我带你见世面,吃香喝辣。”
周小军主动帮周峻提了米面,嗅了嗅,不自觉擦嘴,“富强粉,真香。你背上有糖,也香,让我再闻闻。”他挪到周峻后边,头不住往行李袋贴。
“带我回家,分肉分糖。”周峻笑着,“算你份的。”
“真的?我就知道你疼我,嘿嘿。”周小军袖口抹着唇,“对了,你叔公又去你家了,还是想换地。大头哥怕你奶奶被欺负,先过去了。”
“你说大过年的,你叔公又来寻事,定是知你不在家。他那杂地想换好田,门都没。”周小军嘟囔着,往后一指,大水渠北侧有一片杂草地,“呐,那堆野刺丛,连花菜都种不得。”
我叔公是谁?周峻瘪瘪嘴,想要我的地?农村人把土地看成命根子,他想害我?
“我前几天撞到脑袋,忘了不少事,你给我说说。”周峻拖在后面,让周小军当带路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