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筝儿扭头望向站在床边的人,露出灿烂的笑容:“阿笙。”
筝儿,原是北方低等王国岳岭国的嫡公主,本名岳筝。同时,她也是流笙的一母同胞的姐姐。
之前情况未明,加之有顾少谨名义上的庇护,她暂无生命之虞,所以流笙一直没有露面。直到最后时机成熟,他才出面姐弟相认。
岳筝贪婪地注视着面前的身影,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良久,猛然想到什么,立即看向旁边含笑而立的女子,脸上充满感激:
“九小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后只要您有需要,我姐弟二人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说着,她挣扎着起身。
顾少卿见状,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关切道:“此次你元气大伤,万不可妄动,安心修养就是。”
摔伤好治,重要的是初初拔蛊,此刻仍虚弱无比,远没有复原。她的身体还需精心调养,最快也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个七七八八。这些,她都和流笙交代过。
见她还想起身,流笙上前一步扶住她,劝道:“姐,你就放宽心。我跟随九小姐多年,你听她安排就是。”
听了这话,岳筝迟疑一瞬,靠坐在床上。视线贪婪地注视着对面的人,神情有些恍惚。
若非此刻他真真切切站在这里,实在难以置信,她真的已经逃离魔掌,还见到了自己日夜牵挂的亲弟弟。
这一刻,她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赏花宴前一夜的场景。
就在自己深感绝望、心存死志之时,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熟悉的眉眼,和只有他们姐弟二人才知道的小事,再加上后背的胎记,让她不得不相信这才是她真正的弟弟。
这个事实有如从天而降,带给她巨大的惊喜,也重新燃起她求生的希望。
这些年,她之所以还与邢三娘等人虚与委蛇,就是为了阿笙。
国破之日,父王母后将弟弟托付给自己,自己却无能为力。多年来受控于刑三娘,连亲弟弟也沦为对方挟制自己的人质。
原以为这辈子注定辜负父母的嘱托,没想到,早在数年前他已经逃离。若不是阿笙亲自告知一切,她至死还被蒙在鼓里。
原来刑三娘等人居然使人假冒阿笙,一直欺骗自己。
难怪,每次她提出要见阿笙,刑三娘都百般推诿。难怪,近五年来她只与那人见过一次,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就被催促分开。
直到那时她才恍然大悟,对方这是怕接触久了被自己看穿,所以才会小心地限制他们见面。
阿笙也早就注意到自己,为了避免她被怀疑,才没有早早和她相认。而当时事态紧急,他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让自己全力配合。
只需演好这场戏趁机假死,她便能彻底摆脱受人操控的命运。
失而复得,重获新生。这突如其来的希望,就像一场美好的梦境,令她始终有些恍惚,将信将疑。直到此刻尘埃落定,她才真切地意识到,一切终于结束了,至少对她而言。
如今阿笙跟在顾家九小姐身边,远比自己的处境要好得多,这也让她大感安慰。虽然还有许多疑惑,但只要两人都安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许是顾忌有他人在场,流笙默不作声,只是细心地为岳筝掖好被角,一向冷硬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许多。
看着这一幕,顾少卿嘴角微扬。
岳筝摔下楼前已经穿上软甲,那些血迹也只是绑在背后的血包所致。除此之外,还提前给她服下一枚龟息丹。从奄奄一息到脉相全无,与濒死之人无异。如此才能瞒天过海,不引人怀疑。
救回岳筝,也算了了流笙最大的牵挂。不再打扰,她把时间留给这对分离多年的姐弟。
庭院中,顾未遥静立一侧,目光无意识地流向墙角。
数枝灿黄色花朵迎风绽放,嫩绿的叶片透着勃勃生机,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打量片刻,顾少卿上前开口询问:“为何不与她相认?”
刚才岳筝甫一睁眼,他就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与岳筝接触的是流笙,恐怕她并不知道一直关注她安危的,还有眼前之人。
顾未遥神情晦暗不明,怔怔地没有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道:“或许,她并不想再见到我。”
他神情淡漠,语气中却夹杂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落寞。显而易见,他并非表现得那般不在意。
顾未遥曾化名为岳岭国王室效力,只是彼时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个是籍籍无名的侍卫。即使他对岳筝暗生情愫,也只能埋在心底,更不敢被他人知晓。
只是时移势易,他认祖归宗成为世家子弟,昔日的金枝玉叶却流落青楼。过往越是显耀,如今只会越发难堪。
眼看一切能重新开始,易地而处,恐怕她也不愿再面对旧人,尤其还是自己曾经的爱慕者。
看样子,佳人安然无恙,顾未遥这是打算功成身退了。
顾少卿心中了然,但暗暗为他感到惋惜,不由提醒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