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城墙上的守卒,多是听闻郑军兵临城下,临时征招的民众,甲备不全不说,还未经过训练,多是乌合之众。
如此,伍顺心中不由一阵后悔。他后悔自己听信属吏之言,没有坚持己见,乘郑军疲惫之时,派人奇袭郑军。哪怕不能大胜,只消小胜一场,打压一下郑军士气也好啊。
如今郑军已休整完毕,气势如虹。这战还怎么打?
这时,城墙上的军民里传出阵阵喧哗之声,伍顺定睛一看,原来是郑军中军分开了一条道路,策马驶出两个人来。城下太远,伍顺看不清两人外貌,但仅凭两人衣着、形态便可得知,这两人皆是英武非常之辈:一个穿着玄甲,身材伟岸、气宇轩昂,一看便知不是等闲之人。他甲外套麻衣縓缘,头上没带胄,而是带着一练冠。伍顺知道,穿麻衣縓缘、带练冠,这是公子为父君服丧的丧服。郑国公子就两个,一个仅仅六岁,现被围困在裕城之中,那么城下这位定是郑国新君郑胡!
而另外一人,胯下宝驹穿戴马甲,身着介胄明光铠,手持一丈三长芦叶枪,虽瞧不清面容,但大概能看出此人面白无须。
只见得此人策马上前几步,对着城上众人喊道:“栾裕此贼,劫持公子,公然出逃,举兵抗命,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今先君驾薨,国君本该为父守丧,却不得已兴师讨逆,尔等不但不为君上效命分忧,反而助贼为虐,实是罪无可赦!但国君仁慈,给予尔等补过机会,倘若现在开城投降,便可既往不咎!如若伍城令伍顺不思悔改,城中士卒、黔首皆可擒杀此贼,献于君前,将功赎罪!现给予尔等半时辰考虑,半时辰后,不见城门打开,视尔等为国贼,势必讨之!还望尔等莫要执迷不悟!”
伍顺闻言,面色大变。这看似郑军的最后通牒,实际上却是离间之言。不但用新君即位、为父守丧等话语来确立自己在大义之上的正确,还用将功赎罪等许诺,来离间城中军民。
果然,随着此人的话音落下,城头之上一片哗然。伍顺立马感觉,似有无数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离,杀气好似九月寒霜,掠过自己脖颈,让伍顺如坠冰窟,时不时有身首分离的错觉。
伍顺浑身打抖,一下拔出腰间利剑,喊道:“此为公子胡离间之言,诸位莫要相信!公子胡迫害手足,残害骨肉。上大夫为保公子申周全,不得不带着武姬母子返回封邑,如今还被公子胡反咬一口,污蔑为逆贼,实在可恨!”他这么大喊着,因为恐惧、慌乱,却全然忘记自己该叫郑胡为郑贼。
随后,他剑指城墙上的协防百姓,大声下令道:“军法吏听令!随我掠阵监督!若有阵前叛敌者,定斩不赦!”
边上一众属吏闻言面色大变,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这道军令一下,除了让守城士卒内心更加动摇外,别无好处,甚至可能会激起兵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