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赵相陈汤正端坐于主坐之上,他细细读完手中那份绢帛,而后将其递给下坐的卫都。而后他长叹一声,说道:“北退燕、鲁、胶三国,南平栾裕之乱,如此郑国局势已定,这荆吴之间的钉子,便算是钉下来了。”
卫都下手处,其弟卫平着甲按剑跽坐,闻言说道:“当初我护送此君入郑之时,便隐隐觉得,此君是个弄潮的风云儿,必不会轻易屈服。由赵入郑,这一路危机重重,宫里宫外有多少人想置他于死地,周边各国也是虎视眈眈,却还是被他继得大位。此君却是不凡。”言语间,皆是赞赏之意。
卫都看完绢帛,却皱起眉头。“相国,郑国自先君驾薨起,大军便被郑龙掌握在手中,现在郑龙更是大破北地三国,携大胜之威而归。反观郑胡,新即君位,根基未稳,现在主弱臣强,郑龙势大,万一压制不住,该如何是好?郑龙为人刚烈要强,此人要是把控国政,郑国风向难测,恐怕与我赵国不利。”
“无碍。”陈汤轻轻笑了笑,润声答道:“郑国即位之争,周边各国都想来分一杯羹,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损兵又折将,与郑关系必然僵硬,郑国因此变得孤立无援。乱世之中,独木难存。如今这情况,郑国无论是谁掌权,外事都只能仰仗我赵国了。”
卫都闻言了然,遂不再担忧。
见诸事已了,局势已定,大军停留此处也变得毫无意义了。陈汤淡然下令道:“传令,拔营,归赵。”
……
吴都,姑苏。吴宫,偏殿内。
一个女人正哭哭啼啼抱怨不止。“母亲在世时,便也说了:吴氏郑氏两家同为姬姓,按纪室宗制,同姓诸侯不得联姻。大臣之间联姻也就算了,国君联姻必是不祥。结果兄长不听,硬是把我嫁过去,结果好了,郑长卿那个短命鬼没几年就死了,现在我和申儿也被郑胡那个小白眼狼给一路追杀,硬是赶了出来。说不准还时时刻刻派刺客盯着,想要我母子性命呐!我和我儿可真是命苦!”说罢,她便又大哭不止。
这个女人,正是逃回吴国的武姬夫人。
一旁,吴君吴厚被自己妹妹搞得不胜其烦,想要拔腿便走,结果又被自己妹妹死死拖住,不让走。想要挣脱,武姬抓的紧,却又甩不开。一来二去,吴君也火了,大喝一声:“哎呀!好了!哭甚哭!我把你嫁与郑君,那也是为你好!贵为一国夫人不好吗?还能与申儿作为质子一同回国,不好吗?早知如此,我还不如随便找个封臣把你给打发了,赶到封邑去,眼不见为净!”吴君也是颇为无奈,自己就这么一个妹妹,打小受宠,母亲生前罩着,骂也不是,打也不是,算是给母亲宠坏了。
现在越说越气,吴君声音自然越来越大:“郑君一死,申儿能即位为君,你可是高兴的不得了!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做的?此事至关重要,愈快愈好!我再三叮嘱,还派人去催。你倒好!讲究排场,磨磨蹭蹭!申儿不得为君!此事怪你!”
吴君声音大起来,武姬哭声反倒小下去了,抹着眼泪偷眼瞧着自家兄长,放软声音说道:“好好好,此事怨我,那你什么时候能帮申儿夺回君位?”
吴君见武姬态度变软,也不想骂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说道:“夺什么夺?时机未到!”
顿了顿,他又说道:“现在郑国大局已定,郑胡的君位算是坐住了。至于能不能坐的稳,那就看郑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