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边悠哉悠哉、无所事事的公羊孙,见怀赢呼喊自己,先是一愣,而后吐掉咬在嘴里的草根,不情不愿的走过来,拱手道:“臣在。”
“我领公女入帐歇息,你且在此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
怀赢目光含威,语气不容置疑,公羊孙下意识的就应了一声:“诺。”
等到怀赢与公女走远之后,公羊孙看着怀赢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怪哉,她不过是区区侍女,我为何要听她的。”
而后,他对左右亲信甲士道:“守好,任何人不得靠近!”说完,他见没人注意,又找了个地方偷懒去了。
怀赢领着公女进了帐篷。
一进帐篷,见四周无人,公女便对怀赢不安问道:“公女,留中庶子一人在车上,不会出什么事吧。”
怀赢拍拍“公女”的手,安慰道:“怀赢勿忧,且在帐中睡下,一会我去车上守着,就睡车外厢。”
原来,“怀赢”才是公女,“公女”却是怀赢。
“那怎么行!”公女扮相的怀赢闻言大失神色,急道:“公女千金之躯,扮作侍妾已是委屈,又岂能在马车上过夜。”
公女孟赢轻笑一声,道:“纯衣我穿不来,束手束脚的,好不习惯,不如侍女服来得轻便,没什么可委屈的。况且一直在车中枯坐也很是无趣,倒不如现在来得自在。”
但怀赢根本就听不进去,她转念一想,小心翼翼发问道:“要不然,我去车中过上一宿,这样便没人敢搜车了。”
“不可。”孟赢想也不想,便断然拒绝道。“你为媵娣,是要陪嫁于郑君的。虽说让申徒志上车,是为救其性命,但你终究是个未出嫁的少女,白日与其同乘一车,已是不妥,倘若晚上还与之同寝一车,你还嫁不嫁郑君啦?”
见怀赢哑口无言,孟赢推着她向前走,把她按在榻上,安抚说道:“你虽是庶女,但也是父王所生,与我是姐妹,同是一国公女,何必如此怯懦。挺起胸膛,公女就要有睥睨一国的傲气!”
怀赢被孟赢按在榻上,很是小心的坐在榻边一小角,仿佛榻上有针尖似的。她缩了缩脖子,有些不自信道:“我为媵女,又岂能与公女相提并论。”
诸侯嫡女婚嫁,须以侄娣随嫁,称之为媵。媵者,陪嫁之意,皆是嫡妻亲属,或是庶出姐妹,或是子侄之辈。女为媵妾,男为臣。
怀赢虽同是公女,但毕竟是庶出,又生性内向,在赵王诸多子嗣之中,算是边缘人物,容易被人忽略,无法与孟赢相比。
平日里本就不受宠,与赵王嫡女孟赢之间来往也是不多,猛然之间随同嫁往郑国,怎能不忐忑不安?况且孟赢不知怎地,又要乔作侍女,让自己以嫡女之姿,坐主婚车驾,一时间,怀赢更是惶恐,显得战战兢兢。
见怀赢如此小心翼翼,孟赢不由困惑的叹口气,小声自语道:“同是一父所生,为何差异如此之大。”
两人是姐妹,入郑之后,远在他乡,遇事孟赢就只能指望怀赢相帮。但怀赢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躲躲闪闪,这让孟赢欲与之搞好关系,一时之间也难以下手。
但孟赢也知道此事急不得,于是,她好声对怀赢说道:“你且先行歇息,我出去看看。”
这几日,怀赢与孟赢朝夕相处寸步不离,她就没一个人独处过。眼见孟赢要走,帐中只留自己一个人,怀赢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惊慌,她下意识伸手拉住孟赢,口不择言,胡乱问道:“怀赢有一事不明,想问公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