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亲眼见到孟嬴带着公女乔装出逃,是知道马车没人的。正因如此,自己也乘此机会逃走的念头,一直盘旋在他心中,令他心生动摇。
那两人定是逃了!每每想起自己被丢下断后,公羊孙就一阵咬牙切齿,反正车中无人,那就没有必要留在此处拼死拼活。可每当看到一众郑卒挡在他的面前浴血奋战时,他就感觉他的脚沉重如山,怎么也迈不开步伐。
这些郑卒都是随他一起使赵,自新郑出发,去往晋阳,又从晋阳返回。相处日子久了,难免生出情感。况且,众人皆是新郑子,若不能把他们带回,只身一人逃回新郑,那公羊孙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将抬不起头来。
就在公羊孙左右摇摆,犹豫不决之际,他疏于防护,在战场上走神,只听边上有士卒焦急大喊:“上吏小心!”而后他就感觉一阵恶风扑来,闻声侧头,恰好看见一个敌卒浑身浴血,面目狰狞,高举利剑向自己扑来。
他想要躲避,可惜此时已经太迟,那人已离自己极近,每一个毛孔、每一丝头发都看得到,甚至连对方身上的血腥味都清晰可闻。
难道自己就要这样死了么?生死一刻,公羊孙甚至出现了错觉,时间好似慢了下来,他能清晰的看见对方瞳孔之中倒映出自己惊惧的面孔,也能看到袭来的长剑一点一点靠近,在自己眼中越变越大,可他就是躲避不得。
“嗖”的一声,呼啸尖锐,一道黑影奔腾,快如闪电,而后声音缓缓消散。随着声音落下,公羊孙这才发现那敌卒已死,一杆不知从那飞来的长矛将他透胸而过,牢牢钉死在地上。
劫后余生的公羊孙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气,他冷汗满身,浸透衣襟,冬风一吹,冷的打了一个哆嗦。
“表现还算不错,竟然没有乘乱逃走。”孟嬴从容上前,从死尸之上拔下了长矛,对着公羊孙一笑,说道:“我说了,你是我夫君之臣,我定会护你周全。”
公羊孙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伸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渍,却把袖子上的土块黏到脸上,弄得灰头土脸而不自觉。他喘了一口气,情不自禁问道:“怀赢姑娘,你为何如此能打?”莫非赵国的侍女不擅文而擅武,皆是如此能打?
孟嬴将矛扛在肩上,任由矛尖鲜血滴落,满不在乎回答道:“我方才说过了,我乃武家子,幼时随父学了些许战阵之技。怎么你想学?”
公羊孙闻言,赶紧拼命摇头,表示自己从无此想。他喜好享乐,从来就不是一个吃苦之人,与郑胡质赵之时,郑胡每日早起,练习骑射技击,他也曾跟随过练习很短一段时间,立马就腰酸腿疼吃不消了。
但孟嬴也只是随口一问,对他拒绝浑然不在意。她左顾右盼,随后问道:“申徒先生何在?”
公羊孙手指车底,说道:“在底下藏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