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队伍果然在第二天清晨到了曲县。
从曲县开始就有了正式的官道,按照官道,沈墨等人要经过曲县,到邰州,沿着大江源头往下走数十里上岸到薄州,自薄州再走官道到肃北的琊县,从琊县坐最后一段水路大船,才能到皇城所在的渭州。
大军不可入驻城内,只能在城外驻军处并驻扎营,不过好在粮草军饷也可补充了,不必再吃冻成硬坨子的馕饼,于是沈墨拿着信印亲自出发去县城内征调部分粮草。
曲县县令陈昌亲自开城门迎接,领百姓夹道欢迎。
沈墨见此,同副将徐班低声道:
“令戎狄王女回马车,你亲自送到客栈,将面纱或幕离准备好,嘱咐她只有带上才能出门,最后记得将马车退还给那个商人所在商行,我领了粮草就到客栈与你们碰头。”
徐班领命,背过身为戎狄王女拦住旁人视线,催促她回去。
赫连素快速地瞥了徐班一眼。
她方才也在旁边,当然也就听见了沈墨的话。
虽然有些不满,但听那人的话只要带好面纱就不会限制她的行动,那就还是入乡随俗算了。
毕竟,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那个广阔无边的草原,她再也回不去了——神鹰的女儿将被终身关进笼子里,并在脚踝扣上沉重的枷锁。
这是她的命运。
赫连素调转马头,安安静静地被徐班半胁迫半护送,回到和她的叔叔挨挨挤挤勉强坐下的马车里。
她内心其实很平静。
从看明白自己的命运以后就陷入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平静,风轻云淡的面孔深处,心——如死灰。
绝望总是使人类开始清醒地思考问题。
试探切磋的事,不急于一时。
她听说沈墨有位深居宫中的亲妹子,两人感情甚笃,想必会为她带些礼物。而这礼物嘛,必定是要自己亲手挑选,才算是心意传达到了,届时她可以帮忙挑选礼物的理由去找沈墨。
曲县县令陈昌,已过而立之年,身形不算高大,但一举一动很有风度,行事拘谨一板一眼。
他不知沈墨打算,虽然也好奇戎狄的和亲王女长相,但不敢置喙,只将沈墨迎进府中,稍作休息,预备晚上便摆好宴席,接风洗尘。
“城中一应事物,下官不便脱开,没有提前到城外迎接,还请将军宽恕。”陈昌一撩衣袍便要下拜。
“陈大人折煞沈某。”沈墨半身前倾,双掌自下而上轻轻托住对方手肘,阻止了这一礼,“忠于人事,是臣子当为之举。”
他顿了顿,令侍从拿出装着印信的锦袋,又道:“今日某来,还望县令暂开粮仓,舍我将士些许军粮,这是印信,大人可查验。”
陈昌没有接过,只将沈墨握着印信的手推回:“将军为人,下臣早有耳闻,何况陛下早已下旨,凡将军过处,直开城门,开仓放粮以慰三军。”
他朝旁边的衙役挥了挥手,众人接到提示前去准备放粮。
“下官早已备好军粮,将军可派人去取,不过现在还请将军稍作歇息,晚些时候便可用膳。”
沈墨点了点头:“也好,沈某便在此处换下便服,稍作整顿。”他忽然想起什么,“此处可有集市或商会?某需要购置一些物什。”
“将军要购置些什么?下臣可派衙役代为……”陈昌见他摇了摇头,止住了话头,心里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