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月没有解释,只是用尽量快的速度挥动汤匙,想用行动解释自己的意思。
只不过他忽略了一个小小的重点——他吃饭的模样,真的非常难以形容。
这模样小皇子曾经见过:
那是他有记忆以来得的第一次风寒,被一堆太医围着,人人手里都端着黑褐色的药汤,每天都要被强行灌下去几大碗,苦涩的气息充满心肺。
那时候他也是这么皱着眉头闭上眼睛飞快饮下——为了赶快好起来,不再受这地狱一般的折磨。
和松月闭眼享受、飞快而艰难地饮用的模样一一对应,简直是痛苦记忆的再现!
“你别勉强自己,”小皇子于心不忍,伸出手扯了一下松月的衣袖,面带为难:“本皇子不该请她来,你不想喝还是别喝了吧……”
“殿下,真的很好喝。”
“你骗人的样子真勉强。”
“......不合公子胃口,公子也莫要勉强。”内间悠悠地传出贝壳的声音。
屏风两端并不是很远,所以即使他们压低了声音魏晴和贝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贝壳还不相信有人嫌弃自家修仪的厨艺,看那人的动作也和那些求菜的人如出一辙,可惜,李重轩接二连三地安慰打破了她的幻想。
贝壳有些沮丧地想安慰自家修仪,而魏晴却还在自家的世界里。
她知道,那位公子的确是很喜欢她的菜品——他每一次入口,虽然有些仓促,却依旧在慢慢品味,而头颅一直保持着同一个角度,大约是虔诚认真地端详汤汁的色泽。
若说这位公子是在勉强自己,她是不信的,虽然只是一团光影,她能够感受到那个人的赞赏——来自于一个未曾见面的知己。
真想见一见他,魏晴心想,不过还是算了,想来是个年少的世家子弟,不论理由如何,宫妃不得与之相见。
若非今日小皇子恳求,想来他们连相隔屏风的机会也没有。
魏晴拍了拍贝壳的手,示意她不必如此,想了想,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公子的赞赏,忆晴知道了,若公子有想尝的菜品,尽可托殿下告诉忆晴。”
说完她起身颔首,从身后的大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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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正好,阳光灿烂,还有些热,魏晴从载德殿出来便若有所思,下意识地不想这么早就回到自己宫里。
不知心中为何牵挂,便在漫长的宫道里慢慢踱步,明明御花园也在不远处,却没有半分想去观赏的意图。
宫道没有尽头,她顺着一边走了许久,累了,便转过身原路返回。
沉香色的衣衫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像是在焚香的殿堂漫步而出的侍者,偏偏又是宝丝缎,在阳光下泛着活泼,却又走得优雅,像个忧郁着的狮子猫——不愧是王公家的世子。
虽然只是在路上偶遇,魏晴有一种直觉,这位不知名的大猫,便是刚刚屏风后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