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伺候的下人不多,父亲很少浪费多余的钱雇用一些没有什么必要的人口,母亲又喜静,也是这般没有多余的声音。
从前还在府里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带着青团悄悄走到父亲书房,为讨论兵法的父兄送东西。
有时候是父亲落下的竹简,有时候是母亲亲手做的宵夜,有的时候,只是想过来坐在他们身边。
反正父兄皆不是腐儒之辈,从未禁止她读书学习,反而乐得一同探讨,偶尔引起三个人的一番关于排兵布阵,领兵治下的争论。
父亲对她既赞赏,却又忧虑,虽一视同仁地传授了她和哥哥学识与武艺,但有时也会遗憾她是次女而非次子。
没有人知道,沈家子弟大多对兵法谋略烂熟于心,论骁勇善战,她比不上哥哥沈墨,但论融汇贯通、得心应手,哪怕是沈墨也比不上她。
没有人知道,将军府中供奉父亲与祖辈牌位的祠堂里,摆着的另一套精铁玄甲,其实属于她。
没有人知道,哥哥和她,都走了与各自想象中完全不同的路。
而如今数年过去。
她终于可以再见到兄长。
沈青君站在门栏前面停顿,可迟迟没有踏进去。
娘亲曾经说,他们是兄妹,血脉相连,亲密无间。
哥哥变得更加稳重了,卸下了甲衣的肩膀比以前要宽厚,身上有洗不掉的严厉气息。
从背后仅仅能看到他的下颌,形状如刀雕斧凿,冷漠而坚硬。
父亲为哥哥请过的先生说,公子人物潇洒,倜傥风流,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然而哥哥戍边多年,那些期望已尽数磨损殆尽,他如今彻头彻尾的是个武将了。
沈青君看着他的背影很久很久,久到青团端着糕点茶水的手都有点僵硬了。
青团转头看了她一眼。
沈青君分明没有流泪,只是非常怔忪,一直愣愣地盯着对方,仿佛要确认对方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沈墨显然听见了她进门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
沈青君心里顿时有些委屈。
她忍着没有发作,只开口对青团道:“青团,去外面守着。”
语气听起来非常不开心。
青团同情地看了一眼沈墨,见他顽强地挺着已经僵硬的脊背,心里叹了口气退出去。
门一关,沈青君就一言不发地坐回了桌旁的椅子上,也拧过身来背对着沈墨。
沈墨站了许久感觉背后没有动静,余光悄悄往背后瞟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坏事儿了,小妹好像被他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