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江鱼露出一丝微笑,他的双颊因为长年的积垢而黝黑一片,灰尘结块成条的长发披在肩上,双目间却露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寒光,只是落在慕其野背上,便教他心中一寒,背上刹那间出了一身白毛汗。
“如何?阁下有胆做,却没胆担?你那三掌落在我肩上,内劲透骨而入。若是普通人,定然被震得心器移位,饶是活不过一时三刻,不知我说的对否?”
他的声音不大,更没有疾言厉色,却有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力。几人都默不作声,但目光却都悄悄瞟向慕其野,看到这位颇有声名的英俊侠客脸色变得难看发青。
有人幸灾乐祸,便如那季苦杨,面上憋着笑;也有人惊愕呆滞,正是如遭雷击的芄兰。
原来他二人门派相交甚密,早有联姻的打算,师傅也曾和她暗自交代过,选定的人物便是舆阳剑派内声名、风评皆佳的慕其野。当然,这只是表面原因,真正在于...慕其野正是與阳剑派掌门之子。
只是少女娇羞,将这事藏在心中未曾告予他人,但却也借着此次下山的机会好生的观察他。这样一个英俊少侠,自然惹得她砰然心动,可自从踏进了这南明山,仿佛一切都变了,慕其野竟让她有些难以认得。无论是抛弃贝穆率先欲逃,还是那匪首所说送邱礼康赴死的一脚,或是眼下被江鱼点明此事,又哪里像是个侠客所为?
慕其野闭了眼帘,长吐出一口气,“江公子,你意欲何为?”
“这话该由我问你才是...”
慕其野脸色更青了,他咬牙紧张地握住剑柄,手心内汗水津津。
周遭卓星汉几人,都默不作声的挪开脚步,拉远和他的距离。
他一咬牙,大声说道:“江公子,我知晓你颇有手段...但我也不是泛泛之辈!”
“哦?”江鱼笑了笑,漫步走来,丝毫未曾将这话放在心中。
脚步声清晰传来,好似踏在慕其野心头,他浑身跟着颤抖叫道:“若阁下动手,我舆阳剑派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便让他们来!”
江鱼冷笑一声,“‘舆阳剑派’...好大的名头呵!我习师尊剑术,隐于南明山北崖观霞洞七年,七载习剑、七朝春秋...我自问也习得九式三四。可我习剑终归是为得杀人!杀尽该杀之人!”
他愈说语气愈发凌冽,双眼也逐渐变得通红,杀意随着一步步一字字高涨。
“你那舆阳剑派若是来寻,那便以他们为我出山洗剑!”
慕其野明白自己陷入绝境了,但他毕竟是出身大派,自身也有一番长处。既然知晓眼下避无可避,势必要动起手来,他便不再犹豫心慌,一咬舌尖,疼痛让他头脑清明,慢慢的抽剑出鞘。
那是一柄三尺许的长剑,剑身明明如镜,月光在上面荡漾散开,端的是一把好剑。
他浑身的内力调动,神经如同敲鼓,绷紧似弦。
那一手持剑,剑尖斜指地面,长剑熠熠放光,雪白无瑕的剑身衬的他愈发英武,显得更有侠义之色,也正与衣衫褴褛的江鱼形成鲜明对比。
江鱼露出满意的微笑,正巧他已是走到近处,便向那呆住的几人道:“长剑可借我一用?”
郭知明与卓汉星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惧怕的默不作声,纷纷低下头来;芄兰则是咬了咬唇看着江鱼,想说些什么。
“你的情义,我已经还了。”江鱼平静淡然,不去看她,目光却转向贝穆与季苦杨。
二人望向慕其野的眼神中都有种怨愤,是以都愿献出剑来。
江鱼选了目光最为怨毒的季苦杨,其人佩剑普通,屈指一弹,剑身微颤,声纹不清。
慕其野瞳孔微缩,手中长剑捏紧,内力似如沸水,慢慢蓄势。
江鱼单手持剑,剑尖斜指在地,略略擦过地面,掀起微微尘土。
一声断喝,慕其野动如猛虎,长剑刹那间掠过寒光刺出,这一剑极快,斜掠向上直取对手咽喉。
芄兰身体微微颤抖,别过身闭上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