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几位,我也不知详情,自我入青州后,便与府上断了联系。”高门房坦然回答道:“只是不知道,那晚灾后,尚有几位兄弟在人世间...不过我暗自想来,以老爷的运筹帷幄,对他们应当也是自有安排的,可便不是我所应该探查的。”
江鱼眼底掠过一抹复杂,低声叹息道:“近些年我也渐渐明了,父亲早有察觉,就如同是对弈一般。对方出了一局,因高叔在未能功成,父亲便知道这是要动武的了,便也应该自有一番后手布局...”
“只是既然早早已有所探知,为何却不先手而动,或纵然是不抵,也大可以退避而走。”
“何必等他人先手去取,己方被动去受,而现在...”
高门房抿抿嘴,摇头解释道:“老爷始终不愿退,定然是有他的理由,还请公子不要无端猜度。”
江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始终难以明白,自家父亲那么一个文弱书生,是怎么收敛这些个桀骜不驯的江湖客心的。此时距离逢灾已有七载时光,这足以让一幼童成长成人,足以磨灭许多痕迹。但高门房却依旧忠心耿耿,甚至即使是江鱼抱怨父亲一两句,他都要去辩解。
高门房不愿再听江鱼对老爷的抱怨,便主动引开话题问道:“少爷下来有何打算”
江鱼抿了口黄酒,将心底的情绪遣散,轻声道:“我心中亦是想要报仇,便是片刻都等不下去。只是一切如同迷雾遮眼,如何处置,还需要从长计议,当先首先须查出那晚是何方出手...因此纵然心急也无可奈何,只得慢慢摸索筹划。”
“至于除此事之外,当先我便是打算先除了近在青州的河上匪,这窝匪徒胆敢与瀛洲匪狼狈为奸,绝不可轻饶!”
高门房想起少爷儿时的一位玩伴,心中也多少清楚缘故。听闻那人家后来离了京便回了南三州居住,却在乡里遇难,被早有筹划的瀛洲刀匪屠戮了乡里,似是无一人幸免于难。了然的他点点头,笑着道:“既然公子有这番决心,那我便发盟主令,召青州正道各路门派共同出手,一举铲除这七匪之一的河上匪。”
他如此慎重,反倒是引得江鱼愕然,好奇问道:“高叔,区区河上匪,值得这般大张旗鼓应对。”
高门房点头,为江鱼解释道:“天下七匪,都是一等一的巨匪,各处皆是一州之患...”
“常年为祸南三州的瀛洲刀匪、在北凉三州肆虐的大漠马匪、中七都的梁山匪、东三州的太湖匪、这长河之上的河上匪、西三州的拜火匪、以及太行匪并称为七匪。这世道愈发的败坏,百姓着实难以存活,便投身绿林,导致匪人更是层出不穷,剿也剿不完,杀也杀不尽,官府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河上匪能够位列期间,在江湖中搏得这番名号,倒也是有几分特殊之处。一者在于他们多在河上,顺河而劫,顺河而去,水性更是一等一的好;二者在于,这长河贯穿大乾南北,天下商贾往来都必须走这一条水道,着实是万分重要。因而河上匪虽然与其余六匪并称,但其实势力要弱上不少,可即使是这样,一般的门派也都不愿去招惹。只因这世道,匪是除不尽的。”
江鱼摇了摇头,阴沉笑道:“那这一次倒要好好去见识一下,所谓七匪的名号!”
定下此事后,二人的话题又闲扯到了别处,显然高门房对江鱼这七年的遭遇非常关心,当得知他就在南明山北崖端隐居,不禁摇头苦笑,“不曾想少爷就一直在我青州境内,看来着实是天意。日后少爷行走江湖,无需顾虑太多,纵然有所失利,在下的尊胜门便是少爷的后盾。最是不济,北通山的甲士三千众也足以护得少爷过海入瀛洲等地,足以称得上是后顾无忧。”
“哪里...这便不是相逢在此地了?”江鱼宽慰着他,心中却暗自揣度,想来不是什么所谓天意,多半是自家父亲早有安排。无缘无故,师尊如何便要深入火场去救自己?而若以师尊入火场救下自己一命,视为父亲所布下后手第一局。
那么,同高门房相逢在青州,便是后手第二局。
他师尊何处不可去,偏偏要带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青州南明山,恐怕也是受自家父亲所托。若如果当初七人皆被自家父亲安排出府,想来多半也并无暗自养兵之举,这不是他们不敢冒朝廷禁令,而是本就属江湖中人,对军阵之法又怎可能通习。但高门房自然不同,他曾在北三州与父亲一同守城,若是说不通军伍,如何足以坚持二十日不破?且其人也是七人中最早跟随父亲的人物,忠心最是深厚,如果七人中有可能叛,也绝对不会是他。
再者,青州此地也是一个好去处,山峦延绵,民风彪悍。前者山高且多,便最适宜藏兵;后者民风彪悍,则最是极好的选兵之地。且又临海,进可入中七州,退可乘船直入海外,所谓进退有据,作为跳板最是极佳的。
“当年,从火海中救出少爷的,可知是哪位老前辈?现在那老前辈又在何处。”
江鱼想了想,轻声道:“师尊虽然不曾同我说过他的来历名讳,但却也曾经交代过,若我入江湖,步量大乾十九州,君子不携剑而行万里路,怕是极为不妥。因此可前去庐江的冶父山剑林,取一柄他曾经留在山上的故人剑器。因此我私下猜测,师尊可能就出身自冶父山...”
“至于去处...半载之前,师尊见我习剑已经纯熟,便道缘分已尽,于是舍了我独自下山,出海去寻仙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