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逃兵死得挺勇敢。”罗柏突然说道。
高大壮硕的他每天都在成长,他承袭了母亲的白皙肤色、红褐头发,以及徒利家族的蓝色眼眸,只见他笑着称赞道:“不管怎么说,好歹他有点勇气。”
“不对!”琼恩静静地道:“那不算勇气,史塔克,这家伙正是因为恐惧而死的,你可以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
琼恩的灰色眼瞳深得近乎墨黑,但世间少有事物能逃过他的观察。他与罗柏同年,两人容貌却大相径庭:罗柏肌肉发达,皮肤白皙,强壮而动作迅速琼恩则是体格精瘦,肤色沉黑,举止优雅而敏捷。
罗柏不以为然的笑道:“叫异鬼把他眼睛给挖了罢,他总算是死得壮烈。怎么样,比赛谁先到桥边?”
“一言为定。”琼恩语毕两脚一夹马肚,纵骑前奔。
罗柏咒骂几句后也追了上去,两人沿着路径向前急驰。罗柏又叫又笑,琼恩则凝神专注。马蹄在两人身后溅起一片翻飞雪雨。
布兰没有跟上去,他的小马没这般能耐。他方才见到了死囚的眼睛,现在则陷入沉思。没过多久,罗柏的笑声渐远,林间归于寂静。
太过专注的他,丝毫没注意到跟进的队伍已赶上自己,直到父亲骑马赶到身边,语带关切地问:“布兰,你还好吧?”
“父亲大人,我很好。”布兰应答,他抬头仰望父亲,父亲穿着毛皮大衣和皮革护甲,骑在雄骏战马上如巨人般笼罩住他。
“罗柏说刚才那个人死得很勇敢,琼恩却说他死的时候很害怕。”
“你自己怎么想呢?”史塔克问道。
布兰寻思片刻后反问:“人在恐惧的时候还能勇敢吗?”
“人惟有恐惧的时候方能勇敢。”史塔克慈爱的望着他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杀他?”
“因为他是野人!”布兰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们bn女人,然后把她们卖给异鬼。”
史塔克微笑道:“老奶妈又跟你说故事了。那人其实是个逃兵,背弃了守夜人的誓言。世间最危险的人莫过于此,因为他们自知一旦被捕,只有死路一条,于是恶向胆边生,再伤天害理的勾当也干得出来。不过你会错了意,我不是问你他为什么要死,而是我为何要亲自行刑”。
布兰想不出答案,摇头道:“我只知道劳勃国王有个刽子手。”
“他确实是由王家刽子手代劳,执行国王律法!”史塔克笑道:“在他之前的坦格利安王朝也是如此。但我们遵循古老的传统,史塔克家族的人体内仍流有先民的血液,而我们相信判决死刑的人必须亲自动手。如果你要取人性命,至少应该注视他的双眼,聆听他的临终遗言。倘若做不到这点,那么或许他罪不致死。”
“布兰,有朝一日你会成为罗柏的封臣,为你哥哥和国王治理属于自己的领地,届时你也必须执掌律法。当那天来临时,你绝不可以杀戮为乐,亦不能逃避责任。统治者若是躲在幕后,付钱给刽子手执行,很快就会忘记死亡为何物。”
布兰似懂非懂的望着父亲,但紧接着他又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他看到了父亲马背上,还坐着一个人,正是之前和犯人站一起的那个少年!
作为领主,在大众面前是不会让任何人坐在他坐骑上面的,自己小时候想坐父亲的马都被训斥过,可这少年就这么坐在父亲身后父亲居然什么都没说?
而且身后那么多士兵也没有任何人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你还真看得到我呢!”马背上的少年望着布兰露齿一笑:“不愧是日后的法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