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说,按你的情况,确实没必要把你弄去坐牢,但是很多事情往往会有意外出现的时候。另外,公安机关只有对你实行劳教的权力。如果像你说的那样的坐牢,还需要经过复杂的检审程序,不是像八三年严打那样想让你坐牢就让你坐牢这么简单的事了。”号长拿起身旁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你看看10号监号的陈头,就是我今天在院子里叫的那个,因为打人在这里关了一年了,一直到现在都判不了。”
“杨立名,今年多大了?还没有二十岁吧?”号长又问道。
“没有,还不到十八岁。”
“哦,那就是快十八岁了,这样是到了够负刑事责任的年龄了!”号长歪着嘴巴一脸高深莫测的笑。
“坐牢就坐牢吧,该吊死的不会被淹死!”我说了一句家乡的俚语。虽然口气轻松,但是内心却害怕的要死。谁不怕坐牢啊?谁又愿意坐牢啊?谁愿意把自己的青春送给高墙铁窗?谁愿意与自己的亲人朋友相隔天涯?
号长扫了一眼监号,其余的人有的在看报纸,有的在玩纸牌,有的瞪着天花板发呆。
“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号长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号长也姓张,三代贫农,小学就加入少先组织,高中就是预备党员,参加工作后就转为正式党员,入监前是宋河粮管所的所长。(怪不得言行举止这么斯文,原来是个吃商品粮的领导干部)今年35岁了,有个丑陋而且很凶悍的老婆。根据张所长对他老婆闪烁其词的叙述,可以大致构建出以下场景:当初读完高中本来可以继续深造读大学的,但是被班上某个女同学(也就是张所长后来的老婆)狂追,并且女同学家承诺可以帮助农转非,还可以弄进国营单位上班端铁饭碗。这条件对于三代贫农出身的人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于是经过反复的揣摩忖度,反复的深思熟虑后,宋河镇少了一个大学生,但是不久就多了一个张所长。张所长在粮管所这个单位兢兢业业,一干就是多年,颇得周围人好评。粮管所在那个时候也是个待遇不错的国营单位,所以就会有一些人走后门进去弄个临时工当。前年就有一个叫冬梅的漂亮女孩,说起来还是号长(外面应该称呼为张所长)的远房亲戚的亲戚,就找到了张所长,软磨硬泡下在粮管所谋到一份差事。说的是粮管员,其实就是闲时帮忙扫扫地、端端水,忙时帮忙过过磅、记记账的杂工。开始半年倒是做的安分守己有模有样,手脚勤快加上嘴巴特别甜,粮管所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喜欢这个小女孩,亲热的叫她梅子。梅子对张所长也很热情,大哥前大哥后的,叫的张所长就有点心猿意马了。梅子不光漂亮温柔,还很善解人意,和家里那个母老虎似的黄脸婆一比,简直是一个是仙女下凡,一个是无盐再世啊!张所长按捺不住在家庭琐事和个人生活中饱受煎熬业已熄灭的心火,把自己多年接受组织教育熏陶洗礼过的正确思想抛诸脑后,终于在一个春色荡漾的夜晚,张所长和梅子去镇上的录像厅看完一个外国动作电影后没有各回各的家,而是前后脚走进了那个叫做“爱国招待所”的小旅馆。
“那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张所长说到这里的时候,音调都有些隐隐的唏嘘了:“是个好姑娘,我算是害了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