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拱手道:“愿闻其详。”
法海僧袍在钵盂上拂过,一阵金芒闪动,钵盂中忽然浮现出一片青翠山林,一个大汉腰悬竹篓,手拿树杈,正在林间捕蛇。
“一千七百年前,那时贫僧还是个俗人,每日为生计操劳,一有闲暇,就上山捕蛇取胆,卖予药房赚几个酒钱。”法海缓缓说道,随着他的话语,钵盂中景象不断变化。
“道兄是医道圣手,自然知道蛇胆妙用,我虽只取蛇胆,但蛇若无胆,又岂能活命,算起来,因我取胆丧命的蛇,只怕没有一万,也有千了,阿弥陀佛,当真罪孽深重啊!”
说着,法海不禁长叹一声,诵了声佛号。
王不易见状,安慰道:“大方丈何必如此,蛇胆乃是一方良药,对肺热咳嗽、胃热疼痛、肝热目赤等诸般病症有奇效,昔日你杀蛇取胆,确实是残忍了些,但岂不知因你所卖蛇胆治好的病人又有多少?不必如此挂怀。”
法海摇头道:“ia归ia,那一日,我依旧上山捕蛇,刚好捕获了一条白蛇,这蛇长得怪异,以往从未见过,道友知道,蛇越毒其胆效果越好,正当我欲割取蛇胆时,忽然一个小牧童骑着青牛,吹着笛子过来。他拉着我的手求我放了那条蛇,我如何肯依?只是白蛇狡猾,趁我一分神便从我手中溜走了。”
说到这里,法海顿了顿,拿起桌上茶水抿了一口,又继续说道:“牧童见状便拿出自己采摘的山间野果给我吃,又在一边吹笛供我消遣,哄我开心,许是受他天真烂漫感染,我吃着山间野果,听着笛声,也不知怎地,心中忽然明悟,深感往日罪孽深重,下山后第二天就找了寺庙落发出家,几世修行终证得阿罗汉果位,飞升西方极乐世界。”
“噢!”王不易这也是第一次听法海说起自己前世之事,不由奇道:“既然如此,你既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怎么又下界来自寻烦恼?”
“报恩!”法海一字一顿道。
王不易微微一愣,随即道:“牧童点化之恩?”
法海点头,说道:“所谓恩情难忘,即便飞升西方极乐世界也不能免俗。”
“这么多年过去,你怎地今日才想到下凡报恩?”王不易奇道。
法海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这事贫僧原本早已忘记,只是一日参加盂兰佛会后,菩萨忽然问我,可曾记得一千七百年前点化之恩,贫僧这才忽然想起,至此之后心中便念念不忘,渐渐生了执念。执念不除,佛法便不得精进,这才斩了这具化身,入世历劫报恩。”
王不易点头,暗骂这菩萨也未必存了什么好心思,口中却道:“我有些好奇,你既然是佛国阿罗汉斩出来的化身,如今又精修佛道,也算是高僧大德,若是也修成正果,那与佛国那个原身怎么论?”
法海笑道:“他是他,我是我,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呸,什么我我他他,他他我我,少与我打这些机锋,你们这些和尚就是这点不讨喜,故弄玄虚。”王不易啐道。
法海解释道:“贫僧是他的化身,秉承他的执念以其神性种子而生,若是此生斩不断、还不了这份恩情,哪怕修为通天,也不能白日飞升,若是还了这份恩义,了断这份执念,自然完成使命回去与原身合一复命,修为更上一层楼!”
王不易不耐道:“我问的是你若也成了正果该如何?”
法海微微一笑:“若我既了断了执念,又修成了正果,那我便是我,他就是他。”
王不易沉思片刻,指着法海鼻子笑道:“你这和尚,原来如此,难怪你早些年不曾行动,想必是那时道行还不高,即便还了恩情,也是回西天与原身合一的下场,所以这才拖了许多年吧!”
法海低头道:“非也,非也,只是过时机未到罢了。”
“由得你说,那如今时机到了?”
法海点点头,僧袍在钵盂上一抚,画面一变,里面却是刚刚他与许宣相见的情形。
“这是……”王不易见状一惊,站起身来惊讶地看着法海:“你说的小牧童莫非就是……”
“正是道友爱徒!”
王不易定了定心神,心道,果然来者不善!
法海见王不易不说话,又道:“道友不知,我这钵盂乃是菩萨赐下的炼魔法宝,既能降妖伏魔,也能观照众生,有了它我这才推算出许宣便是那牧童转世,更推算出他此世有一大劫!”
“嗯?”
听说自己徒弟竟然有一大劫,王不易顿时没了刚刚置身事外的悠然之态,忙问道:“此劫有解?”
法海笑道:“若是无解,我此世修行所谓何来?若是无解,我今日又为何来找道兄?”
王不易这才长舒一口气:“能解就好,能解就好,既如此,大方丈预备如何化解此劫?”
“入我佛门,弘扬佛法,此劫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