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诉人一时想得太多,场面陷入无声的尴尬之中。
见他不说话,四周的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江束衣来得晚,只能是站在最后一排,在他视角的盲区,坐在第一排的柳志坚早就茫然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女儿?我女儿不是这样的吧?
他的脑海里回响起了那些管事们的话。
‘最近小姐对出去逛街的兴趣很浓。’
‘我们都不敢让小姐出去,因为刚出了事……’
‘小姐最近不怎么骂人了,待人亲切了很多,但我们都很害怕,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要出门逛街的态度很坚决,我们怕小姐生气,于是招集了所有的保镖加上管事,差不多20多个人,一起陪小姐逛街。’
‘奇怪的是,小姐现在对那些奢侈品专卖店好像不怎么感兴趣了,反倒要跑到菜市场去,我们都吓坏了……’
‘小姐在看那些卖菜的买菜的人,嘴里还在笑,我们都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又有什么好笑的……而且,要不是我们死命拉着,小姐还要过去跟他们说话……’
‘我觉得小姐可能被人调包了。’
……
当然,最后那个人被柳志坚一巴掌扇飞了两颗后槽牙。
胡说八道,还调包?你是脑残电视剧看多了吧?
但现在,柳志坚不得不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了,我女儿不会真的被人调包了吧?
审判长敲了敲法槌:“公诉人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问到第三遍的时候,公诉人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是这样的,柳诗诗小姐,难道你在被……嗯,与被告相处期间,就没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吗?”
说实话,这问题问得实在有失水准而且也有诱导之嫌。
胡文语自然出声反对,审判长裁定反对有效,要求公诉人提问时务必精确,不得含糊或带有诱导之嫌。
公诉人只好换了种方式问这个问题:“被告有没有胁迫你?威胁你?”
柳诗诗沉思了一会,说道:“还是有的,大约是我获救的前两天吧,有一天晚上,我半夜睡醒,准备去洗手间的时候。就看到刘招娣拿着把菜刀,站在卧室门口,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这一下所有人的兴趣都提起来了,这刘招娣是想干嘛?
公诉人也兴奋起来了:“然后呢?”
“然后,她就走到我的面前,拽住我的衣领,想杀我……”
这才是重点嘛,这才是关键嘛,刘招娣有杀人之意,至少也是个杀人未遂啊。
公诉人满意了,情况走上正轨了啊;
观众满意了,来这里不就是来看个结果,听个刺激的吗;
柳志坚也满意了,之前说的什么胡话,要知道这事涉上法律,我是根本使不上力气的,难道还让别人绑架了我的女儿,结果还无罪释放?不可能的嘛,这才是我女儿嘛,一定要让这些人尝到苦头;
但江束衣不满意了,你前面帮嫌疑人说话,后面又这样说,你是不是精神分裂啊?
等一下,或者是这位柳学霸其实骨子里还是个直肠子的人?
她没什么心眼亦没受过什么真正的挫折,至少现在还没有。
就连这次绑架,也是有的吃,有的睡,连皮肉之苦都没受过,又长得倾国倾城,能够言语打击她的人估计也没,学习还好……
她觉得这个社会有阶层,而她在比较高的阶层。当然,有她的家境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畸形的世界观。对待他人缺少最起码的尊重。
哪怕只是表面上的敷衍,也没有。
于是,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所以才会在学校说出那种‘有些人只是类人生物’之类的奇葩的话。
但那只是她的家境告诉她:我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想法,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你,你就是个垃圾,是个类人生物。
怎样?
你能收拾我?你能反击我?你能给我难堪?你能证明我是错的?
我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你不服?
就连寒门学子的最后一道脸面,最后的反击,最后的公平——考试。
在她面前都不好使!
因为——你们这些类人生物连考试都考不过我!
怎样?
所以,我不是在羞辱你,我只是说出了那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