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城城几十年来,世家门阀各自有垄断的领域,相互联姻,老树盘根。
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已经是个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
如果这场战争拖延太长时间,夜雨烛必败无疑。
他必须速战速决!
这些话他没有跟赵守仁讨论,这个年代,世家跟官僚是相互依存,赵守仁是外来官员,就算想改造规则,也不可能明着支持他。
离开府衙,夜雨烛独自去巫师城河畔散心。
河边码头繁忙热火朝天,苦力们从船上卸货,车队有条不紊走陆路送到目的地,酒楼饭店等物资开张。陆路到水路有登船的商品整装待发,河流两岸,人车马船,没有一刻是闲的,没有一个不是吊嗓子大喊、汗流浃背地勤苦劳作。
可是夜雨烛知道,就是眼前的拥挤的两三万人,也是世家门阀赏饭。
稻米、瓷器、丝绸、茶盐几乎都是家族产业,不是他们产业的,就打价格战挤死,或者让黑帮介入,再低价收购,重新开张。
一个人进了巫师城,种地是世家的地,吃酒是世家酿的酒,睡觉是世家的被褥,睡女人是世家的窑子,生病是世家开的医馆,穿的是世家垄断的布铺。连娶老婆都要买世家的嫁衣,甚至死了都离不开世家的棺材。
世家门阀的代表就是徐、王、林、南宫四大家族,养活了巫师城城八成的人。号称首富的徐家,就有米饭班主的称号。徐家甚至让人垄断了街头算卦的生意,任何一点油水都不放过。
不想干?
让你吃饭是老爷们的仁善,不想跪,就出城当饥民去!
码头上两三万劳动力、精装男子、胭脂女人和水文河工,夜雨烛看到的不是一个个人,而是两万个世家的奴隶。
“太可怕了。”中午天还很热,但夜雨烛只觉得心寒。
在河边站了很久,他想一个人静静。
长堤码头外,日光灼人,一队大汉簇拥几个年轻美人,朝河岸走来。
夜雨烛看到了他们,但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出来散心,没怎么在意。
但那些人却是直接朝他这儿走来,最中间的妇人,还拔出了剑。
“是你?”
夜雨烛默然回身,看到一个有些面生的女人。
看到对方刻薄的面孔,才想起来,这不是韩枫的老婆南宫金兰吗?
上次在演武场被自己揍了一顿,后来听说韩枫被气病了。南宫金兰几次跑到开元府,一哭二闹三上吊,骂夜雨烛铲除异己,不是东西。
夜雨烛都让人拿烧火棍打了出去,闹了半个月才消停,到今天都三个月了,今天才想起报仇?
“姓潘的,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识相的话,交出协令帅的位置,滚回家里种地!”
南宫金兰穿着紫衣,今天化了浓妆,在阳光下色泽奇怪,有些肿胀,像是打了玻尿酸。
“这种话应该是韩枫来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夜雨烛嘲笑,韩枫好歹曾经是协令郎的人,是一条敢作敢当的好汉,你南宫金兰算什么,协令郎家属?
“废话,他韩枫难道不是我南宫家族支持的?他韩家不也是我南宫家族的一条狗?”南宫金兰说话倒也直白,长剑的末端,在阳光下微微发颤,七彩琉璃的颜色不断变幻,表示这个女人,现在已经杀气十足。
夜雨烛:“你让我退位,凭什么?”
“凭我南宫家族是世家,有最高贵的血统和教育。凭我南宫家族五代乡贤,为了协令帅的职位苦心栽培后生十几年,凭什么你一来,就变天了?”
“就凭这个!”夜雨烛捏紧砂锅大的拳头,脸膛有些发红
他把神龙刺剑一横,不想跟南宫金兰这种人废话,“协令帅从不推辞别人的挑战,南宫金兰小姐,不服,你就动手吧。”
“协令郎武功高,杀鬼多的人当老大。我通过我的努力,武功比你们高,战绩比你们猛,凭什么你们四大家族世代奴役别人,就不许别人占便宜?”
南宫金兰知道打不过他,一咬牙,把剑扔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夜雨烛身后,一声婉转空灵的声音,如九天仙子下凡的叹息,又像是冰雪美人的歌吟。
“凭什么你们十几年的努力,就能超过我们几代人的积淀?”
夜雨烛一回头
一只白衣仙子,立在树上,衣袂飘飘,长发在头上挽了个高高发髻,如天降神女。
身高七尺,双腿笔直,嫣然红唇,发色微黄。
胸前险峻,就算穿古装,身材也依然劲爆。
一双眼睛仿佛嵌入了天上滑落的流星,让人不敢直视。
但是她的脸,又带有浓浓的杀气,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时刻准备杀人的女人,可不是好女人。
“你,南宫横琴!”
夜雨烛从没见过南宫横琴,但一照面,就知道,除非是南宫家族里最惊人的女天才,别人没有这份气质,所以,他完全是靠直觉,认出了从未露面的对手。
“聪明!”
南宫横琴声音平淡,她比南宫金兰更冷漠,也更可怕。
南宫家族老族长生了几十个孩子,南宫金兰是最庶出,最卑贱和不受重视,最愚笨和天赋平庸的女子。
南宫横琴和她恰恰相反,都是一根藤上的瓜,一个卑微入尘泥,一个骄傲如天鹅。
她的出现,唯一能说明的问题是。
南宫家族,在他要掌控开元府前,正式对他宣战。
“南宫横琴,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的命。”南宫横琴的衣衫,在风中轻响。
“不肯退位让贤,那我就杀了你,像杀一条狗!”
南宫家族杀人,从不需要理由。
尤其是当巫师天才,南宫横琴,看到夜雨烛那异于常人的壮硕身躯,浮夸的胸肌和三角形肩膀,就像是鲨鱼看到了新鲜的血液。
她灵活、粉红的舌头轻轻舔嘴唇,目中杀机起伏。
“有本事杀我,协令帅位置自然归你。”夜雨烛也凶性渐发。
打架,他从没怕过。
打女人,他从没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