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石村距离陆家村不远,但是又与陆家村这种宗族式的群居村落不同,乌石村是个杂姓村,村里上百户人家,多达十几个姓氏。
那儿的人们多是从外地迁徙过来,因为不被本地人接纳,却又无处可去,官府迫于压力,不得不安置他们,于是选中了乌石村。
几十年过去,乌石村的人口也越来越多,与周边村落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小辈们长大后,嫁女娶妻,一来二去的,外地人便也融入了这个地方。
但是说到底,相处的再好,也毕竟还是外地人,他们不像陆氏家族这般,整个家族在这里繁衍生息几百年,香火在这里传承,他们的根就不在这里,家族的底细也不清楚,谁知道他们的家风清不清正呢?
说不定哪天干些抛妻弃子的事情来,他们上哪找人去?
不是听说了吗?有个外地人来本地落脚,在当地娶了媳妇,隔年说好带着媳妇回去探亲,年后便回,结果一去五六年,连个鬼影都不见。
好好一个姑娘,就这样被拐走了。
山脉连绵,河流宽广,站在最高的山顶往远处眺望,一眼看不到尽头。
谁能知道,他们把人拐到了哪个方向?这个世界太大了,这辈子估计是追不回来的。
陆风年跟族里的一个叔父,两人走在乌石村的村道上,边观看村道两旁的水田,边听伯父说起这些道听途说的趣闻。
陆风年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他说:“炳叔,这个钱家搬来这里多久了?”
炳叔想了想,不确定的说:“该有二十多年了吧?是钱家老爷子带着儿子儿媳过来的,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当年听说是北地里闹饥荒,许多人吃不饱,穿不暖,他们听说南地收成好,冬天不下雪,四季如春,还可以播种两季稻,又可以吃饱饭,又不用挨冻,这不就全往南地来了。”
“当年外地人太多,这些外姓人一来就往村里挤,神庙啦,废弃的旧屋啦,公用的畜棚啦,都被外地人占领了,甚至连晒谷场上都睡满了人,招呼都不打一声,气的族长半夜爬起来,带领大家拿着农具,把外地人全赶出村子了,那时候可乱,打了一个多月的仗,死了好多人呢。”
陆风年听到这里,简直目瞪口呆。
“还有这事?”
炳叔点头,看着陆风年说:“家族传承几百年,怎么允许外地人入侵?自然是要赶出去的。”
陆风年:“......那,钱家是北地人?当年是因为吃不饱饭才迁移过来的,那现在他们家有钱了,不愁吃不饱穿不暖了,是不是随时都会回去?毕竟他们的根不在这里啊。”
炳叔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子,状似深沉的说:“有可能,谁不想衣锦还乡呢?”
陆风年脸色冷沉,垂头不语。
炳叔带着陆风年,往村民聚集地走去,他们拐上黄泥小道,小路左侧是房屋,右侧有个围着竹栏的池塘,池塘边有棵高大的榕树,树下坐着几个老妪,以及嬉闹着玩泥巴的孩子。
那几个老妪一边慢吞吞剥花生壳,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看到两个外村人走来,便都警惕的望过去,
炳叔走上前,笑着套近乎:“大婶,这么早就要种花生了?清明还没过呢。”
老妪警惕的看着他,淡淡开口:“闲着也是闲着。”
炳叔点点头,符合了几句,突然转头看向另一个老妪,上前打招呼:“王婶,进来可好?”
王婶从自家孙子身上收回目光,看向炳叔,打量了一眼,便笑着说:“阿炳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田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