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纷扬扬的落在每一个地方,阳里的房屋和街道都被粉妆玉砌了一般,寒风呼啸而过,城墙上的旗帜被这凛冽撕扯着。
一名男子驾着马车快速驶向城外,马蹄在雪上留下了片片月牙,马车内一名身身着白衣的男子正闭目思索着些什么,马车外的寒风吹起马车帘,偶尔几缕寒意钻入。
突然马车停了,马车外传来一个男人自信的声音“臣等恭迎王上”马车内的男子睁开眼睛,嘴角微恙起身,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楚启章少荣和齐蒙没有丝毫意外“你们都在”
楚启回道“臣等本是按照永安君所传的圣旨而行,可到了途中接到了暗卫的密函,才知王上已经不在宫内。”
齐蒙自动请缨“永安君勾结邯王安霍乱朝政,阳里百姓人心惶惶,恳请王上下旨让臣除去叛贼!”
子政看了一眼齐蒙道“让你去,王将军怕是要怪孤了”
王羽忙单膝跪在地上“臣不敢,微臣对西戎一片丹心,望王上明察”
“孤只是说笑而已,平身吧”子政面上含笑,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心中有些疑问,一向孤冷高傲的王居然会说出跟臣子开玩笑的话。
“王上这永安君之事如何处置?”楚启问道,现在永安君已经掌握了整个王宫,如今王又不在王宫里。
子政看向远处的白雪,双手背在身后眼神冰冷“永安君造反是重罪,可法不上大夫,但法也不阿贵!楚启你可还记得文王初年公孙鞅?”
“臣记得文王登基初年,商邑公孙鞅造反,文王处以极刑”
楚启恍然大悟忙双手行礼“臣谨遵王旨”王上的意思是大夫以上的人身份高贵,是不应该犯法的,即便是犯了法也不应该受到刑罚的羞辱,即“士可杀,不可侮”,而应该自裁,赐死免受羞辱。
子政伸出手去接自天空中落下的雪花“这白雪之下又有多少的百姓被活活冻死饿死,夏王以烽火戏天下,此火燃了近百年,是时候下一场雨了”说完子政猛地收手将雪握在手中,随即转身进入马车“此事交由幽冥骑兵,章少荣前往王陵接太祖后回宫”
三人双手重叠行礼“臣遵旨,恭送王!”
三日后永安君暴毙,夏太妃被囚禁宫中,永安君麾下大士兵均被发配至南陵西绣山修建王陵,永安君封地被重新划为郡。
阳里下了一月的雪终于停了,昌平府看着庭院的雪,楚苏的脑海里回忆起自己跟子政在梵灵山下的场景,不由的笑了,可又想到上次他走的那么匆忙心中有些失落,现在阳里终于晴了,西戎也安定了,他是否会还记得自己?自古君王皆无情,母后不就是一个例子吗?想到这儿楚苏眉宇间笼罩上了一层哀愁。
就在这时候一件披风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楚苏这才回过神来忙回头看向身旁的人“哥?”
“外头这么冷,怎么不在屋里呆着?”
“在屋里呆久了,便觉得闷,出来看看雪,反而好一些”楚苏微笑着回答到。
楚启看着自家妹子,语气没有半分责备“苏儿,答应哥下次别不告而别了”
“哥……”楚苏有些错愕,哥哥这一次虽没生气,可他此刻的样子却显得那么孤独和无助。
“相信我,除了家没有哪个地方更适合疗伤”楚启的眼中泛起一层雾气的说,“我真正拥有东西并不多,你和母后是我仅有的温暖。”
“哥哥…”楚苏有些感动了,她看向自己的哥哥。
楚启转身看向庭院里的雪轻声道“自我懂事以来,便被告知是被南楚送到西戎的质子,我曾想父王有那么的多的儿子为何偏偏是我,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我是长子吗?
直到多年后我才知道,父王有很多儿子,所以他也可以有很多的长子,而我对他来说我只是一枚被安排到西戎的棋子罢了,至于这枚棋子是生是死,他也根本不在意,他所在意的只是我是否拿到了他想到的东西。”
楚苏没有说话,两人陷入了沉默,楚苏在脑海里极力的想找出一些自己父王好的地方“哥,其实父王他……”楚苏刚想为自己的父王解释,楚启却阻止“你不必为他说好话,与我而言,他只是南楚王而已!”
楚苏不再说话了,这个时候一个守卫来报“君侯,齐蒙将军到访”
楚启看向楚苏,楚苏一听齐蒙两个字整个人沉默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楚启看着楚苏此刻的样子,便知道其实她还是没有放下。
楚苏云淡风轻的说道“这天确实有些冷了,哥我先回房了”
“他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你难道要这么躲一辈子吗?”
“他已经成亲了,我与他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楚苏冷淡的说道,楚启无奈的叹息“这件事你也不能全怪他,既然已经没有关系了,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好,免得日后相见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楚苏没有说话,只见楚启对守卫说道“将齐将军带到花园来”
“是”守卫接到命令直接退下了。
“你跟他好好谈谈”说完楚启便离开了,楚苏看着地上的雪,没有说话,脑海里闪现出齐蒙乘着马在阳里风华正茂的模样,心中就仿佛有根刺一样。
齐蒙跟着守卫来到了花园,当他看着前方的那个背影的时候他的眼睛有些泛红了,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她,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音,楚苏闭上了眼睛不愿去回想那些回忆,奈何她越是不想去回忆,却回忆的越多“就在那儿吧!”
齐蒙在楚苏身后三尺之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看着那娇小的身形,她心如刀绞,多想拥她入怀,诉说他的相思,得知她不辞而别,他好担心她,奈何事与愿违,她消失的那么彻底,此刻明明两人很近却似乎相隔万里“丫头……”
只是这两个字便让楚苏心中所有的戒备全部撤除“许久不见,将军可还安好?”
“我…”齐蒙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们何时变得这般生疏了。楚苏没有听到他说话,不由的自嘲道“我这是问的什么问题,听闻将军夫人武艺高强又貌美如花,想必她一定将将军照顾的很好。”
齐蒙眼神有些暗淡了“貌美之人,非我所爱,所爱之人隔我千秋”
听到这儿楚苏的忍不住哭了,齐蒙走上前去“丫头,对不起”
楚苏听到耳边的话语,转身看向他,她泪眼婆娑,齐蒙的心仿佛被什么给揪着一般,他伸手想要为她擦去眼泪,楚苏一把打掉他的手“你这算什么?怜悯吗?”
“我们之间只剩下这个了吗,你要我怎么办?”齐蒙悲痛的看着她
“一个是生我养我的父亲,一个是我深爱的女人。你又叫我如何?你消失的那么彻底,连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我派了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发现你的行踪”
“你找到我又如何?难道你就能改变这一切?你就能娶我吗?”楚苏讥笑道。
“我比任何都想娶你,可你让我如何告诉你做我的妾侍?你是公主身份尊贵,我爱的人不该受这样的委屈”
听完楚苏愣住了,泪水涟涟,伸出手拍打齐蒙的胸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为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意这些,公主的身份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只渴望成为你的妻子,可你却连最后的机会都不给我!你混蛋!齐蒙你混蛋!”楚苏不停的拍打着他的胸膛。
齐蒙抓住她的手“你真的不介意吗?”楚苏摇头道“我不介意,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不晚,只要你回来了,一切都不晚,我们还可以向以前一样,丫头,我不能失去你!”齐蒙激动的抱住楚苏,楚苏任由他抱着,楚苏的心突然咯噔一下,一股熟悉的感觉传来,仿佛某个正盯着自己,楚苏看向花亭中出来的男子,只见他一身玄衣眼睛变成了猩红,他眼中的那股落寞和愤怒那么明显。
楚苏忙推开齐蒙,她紧张的看向子政,齐蒙顺着楚苏的视线看向站在在离他们几尺之外的子政忙行礼“臣见过王上”子政没有理会他,他只是紧紧盯着楚苏,齐蒙看了看二人,心中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楚苏心中隐隐升起了一股忐忑,子政在生气,这是一个误会,她必须要向他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子政没有说话,他只是痛心疾首的看了一眼楚苏和齐蒙,便转身离去,楚苏慌乱不已“你听我解释…”她刚往前走了几步,齐蒙猛地拉住她的手“别去……”
楚苏看向齐蒙,齐蒙的眼中是期许甚至几乎乞求,楚苏有些不忍心可看到这子政那越来越远的背影她的心如刀绞“对不起,我不能没有他”说完她推开他的手,便朝着子政离去的方向追去。
齐蒙整个人愣住了,他看着自己的手脑海里回想着刚刚楚苏说过的话,他只觉得一阵痛楚由心口蔓延开来,脑海里浮现出曾经的过往,雪再次落下,落在昌平府里的每一个地方,也落在了了齐蒙的心中,他无奈的苦笑,抬头看向天空,他已经不想去探究这雪是嘲讽还是安慰了,他只觉得心间的凉意刺骨。
楚苏一路跟着子政,子政越走越快,楚苏一个心急直接摔倒在雪地上,子政停住了步伐一旁的高辅有些于心不忍,刚想上前去扶她,子政便一字一顿说道“高辅!摆驾回宫!”随即大步离开昌平府,楚苏看着子政离去的背影和那紧闭的门泪水决堤。
楚启见罢快步来到楚苏身旁,忙扶起她“苏儿!”
楚苏泪水朦胧的看向昌平府的门“哥,他走了…他走了…他一定误会了,他一定在怨我,你看到了吗?他走的那么决绝……”
楚启心中一惊看向昌平府的门“苏儿你…”
“哥我这里好痛好痛,我好难受……”楚苏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泪水不停的流。
子政刚回到王宫,太祖后身旁的嬷嬷便来传话“王上,太祖后在宗庙,要见您”
“孤知道了”说完,子政进了行宫,他换了一身衣服,便往大殿而去。
宗庙大殿里躺着一具尸体,子政进入宗庙看了一张桌子上躺着一个人,他眉头微皱给背对着自己的太祖后行礼“孙儿见过太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