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去便会难回。

修道至今，即便无法踏入神威，也可在活上好些年，谁又会真的能做到决然赴死呢？

生死前，向来从容易，慷慨难。

凡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已然活得更长的他们？

……

……

不久之后的人间便下起了雪，群山和街道等处渐渐披上白色，雪花自天空落下，纷纷扬扬，轻柔如柳絮，清凉似冰丝，天地一片纯净洁然。

而与其不同的便是天外南方的仙域。

仙域所在之处又被人称为碧落天。

而碧落天一直是凡人甚至大多数修行者心目中的仙境，这里彩云缭绕，霞光漫天，无数仙鸟自由地飞翔缭绕，十三座恢宏至极的宫殿分散于云雾之间，各种世间难寻的珍贵灵树开着美丽绚烂的鲜花，花瓣飘落飞舞，美得何其不真实。

放眼看去，最显眼并且迷人的便是那苍翠欲滴，仿佛终年不老的高贵神木，周身荧光蕴孕，充斥着浓郁至极的生命气息，而在其遮掩之下的，便是仙域地位最为崇高，掌握着仙域最大权力的圣殿——明元殿。

偌大的宫殿之中，香薰袅袅，白玉帘幔仿佛被美人的手撩拨起，在风中轻轻飘着。

“段恒留，她还活着？”

声音清脆而自有威严，不带一丝情绪。

身着白色宫服的婢女站在屏风之外，恭敬说道：“消息都传开了，那个人就在南越”

白嫩玉手掀起帘幔，一位身着金丝绘制花纹的女子自屏风后走出。

如同世间可以想象的最美的容颜，颠倒众生，不施粉黛，自然倾城，美到极致。

婢女头愈发地低，心想，娘娘的魅力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够消受的啊。

女子缓缓躺上白羽铺成的美人塌上，不以为意地问道：“掉到葬龙渊都死不了，真是祸害遗千年，境界如何？”

婢女恭敬答道：“神威中”

女子闻言忽然微微笑起，如同百花盛开，愈发地艳丽，却不可遏制地越笑越开，看着有些狰狞。

笑声在殿宇内弥漫开来，带着某种疯狂的意味：“哈哈哈……神威中，真够废物的啊你”

然后神色骤寒，对婢女说道：“找到他，然后杀了她！”

掷地有声，仿佛世间最冰凉的利刃。

话里的意思不太明确，但婢女自然能懂，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额头点地郑重说道：“谨遵仙后娘娘懿旨！”

……

……

不周山上的练剑声依旧，溪水泠泠，山风吹拂，在阵法的防护下四季如春，云海漂浮下的叹兮峰上坐着两个人。

吴谓坐在石凳上，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脸色有些难看，说道：“既然你的伤都已经好了，为什么还不去找她？”

墨珑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端着一只茶杯，看着里面淡绿色的茶水，说道：“这就是你们人类平常喝的东西？”

吴谓当然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小姑娘，有些伤脑筋地问道：“你到底想呆多久？”

墨珑看了他一眼，说道：“作为一个人类，你已经很强，我暂时打不过你，但还不够”

然后看向南方，说道：“她还没有让我过去，我自然要先留在这里，而且你应该不敢拒绝”

吴谓确实不敢，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便开始恼火起来，说道：“现在一堆人要杀她，她可没闲工夫注意这边，我可……”

还未待他说完，墨珑听到杀这一个字的时候，双眉一挑，看着吴谓说道：“什么意思？”

吴谓看了她一眼，说道：“她的仇家可是很多的”

墨珑猛地一拍石桌，站了起来，眉眼冷漠至极，空中响起她愤怒而冰凉的声音。

“卑贱的人类，真是……不知死活！”

吴谓看了一眼碎成细粉的石桌，继而看向再次坐下的她，问道：“你就不担心？”

墨珑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脸上有着与外表完全不符的冷静，说道：“一群废物而已，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对手？”

吴谓发现确实糊弄不了她，心想，真是麻烦，说道：“我要去闭关了，可没空管你，有事去对面那座山找大长老”

墨珑想起前阵子见过的那个仙风道骨般的老头，说道：“你明明是这里的统治者，却什么都不管”

吴谓不以为意，说道：“要你管？”

墨珑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指向天外南边，说道：“那个地方，好像很不错”

吴谓问道：“你想去那里？”

墨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眉尖微蹙，说道：“你好像很不愿意让我留在这里？”

吴谓说道：“哪里是不愿意，是很不愿意”

墨珑没有兴趣知道人类的内心世界如何，说道：“我确实想去那里，但她不放心”

吴谓心想，你一个不爽就要杀人，她当然不放心，说道：“难道留在这里她就放心？”

他知道小姑娘的来历有多么不凡，若是公布天下，难以想象人类强者不会自发集结起来群而杀之。

人类对往往对未知的威胁最为忌讳警惕，何况还有那个谣传已久，以至于只有极少数人记得的传说。

换句话说，墨珑的身份一旦暴露，两界之中便不可能有藏身之处。

除了那个地方。

墨珑看向他，说道：“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她相信你，而我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