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苹自然是不知道米兰这些事情，所以米兰提出要跟魏忠结婚去村里开介绍信，她还是觉得挺吃惊。蔡苹其实一直不相信米兰想跟魏忠过日子，她觉得米兰不过是想拿魏忠当个挡箭牌，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就扔了他。现在米兰这么说，可想而知，蔡苹多意外了。

“不跟村长说一声，会计不给写吧！”

魏忠有些犹豫，他早已经过了激动的时候，但还是权衡了一下还是觉得结婚对自己更有利些。魏忠支支吾吾地说完，像是生怕米兰生气，又补充一句：“咱要不先去村长家？”

米兰自然不想去村长家的，毕竟那边还有个叶窈窕呢。不过，她现在回不了城，工作也丢了，知青点更是不能去了，自己现在又是这么一副破败的身子，形势比人强，不去也得去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叶建国此时并不在家里，也不在村部。这些天事情像是说好了一样，一起赶着来。叶建民出事，叶锦的媳妇也跟着提前发动了。农村都说“七活八不活”的，李平结婚前怀孕，到底几个月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这就很有必要去看看了。毕竟叶建国虽然叶已经过继了出去，却也还是叶家人，他现在又是村长。书记一肩挑，于情于理都要去看看。

到的时候，叶建国却没进去叶建民家，只让林红进去看了看。李平并没有去公社医院，因为难产来不及。不过甜水村好很多人都习惯了找村里接生婆黄婆子接生，所以林红也没有觉得大惊小怪的。张娣牵涉的不深，被劳改一年。家里就只叶前叶锦兄弟俩，一个老人也没有，所以显得很慌乱。

林红进去的时候，叶锦嘴唇嗫嚅了一下，到底还是叫了一声“大娘”，叶前却是一声不吭地端来个凳子给林红，然后往后退了几步，离了林红远远的。

林红对叶前这孩子印象不错，也知道他跟张娣和叶建民不是一路人。现在眼看孩子跟自己不亲，心里其实也挺不得劲的。不过，事情都到这地步，也是多说无益。

“我不坐了，我先进去看看。”林红进去只问了两句，就麻利地去了小锅屋烧水，她又嘱咐叶锦将家里准备好的小包被子拿出来。甜水村这边新生儿都是用“迷你小被子”小包被，把孩子的手脚困起来，就这么包裹着一个月。据说这样能让孩子长大腿不罗圈。

原本六神无主的叶锦一听林红这么说，仿佛立刻就有了主心骨，赶忙“诶，诶”地应声去找东西，一改刚才一脸的凄风苦雨。叶前仍旧是默默不语，却是跟在林红后头帮着林红给水缸添水，帮忙林红将烧开的水灌进暖水壶。

林红心里叹气，叶前这孩子算是歹竹出好笋了，只是被父母连累有点可惜了。心里虽然想着事情，手下的动作却是一点儿都不慢。等林红将烧好的水端进去，就听见里头一叠声的痛呼，然后又是一盆一盆血水端出来。正好抱着小包被过来的叶锦吓得差点扔了手里的东西。

“行了，没事的，虽然早产，黄大娘说一切正常。”

林红倒水回来看到叶锦这样，忍不住安慰几句。这两孩子都是自己从小就看着长大的，虽然这一年两年的因为长辈之间的一些事情有些恩怨，但是事情总归是一码归一码。

两个人才说了一句话，就听里头接生婆黄大娘说：“快点端热水来擦擦，小包被呢，快点拿进来！”

林红赶忙接过来送进去，不多时就抱出个红皮猴子样的小子。叶锦要看，林红没让。

林红说：“虽然天不冷，但是这外头还是风涛涛的，孩子还是快点放窝篮里头去。”

李平生产的地方是在一间杂物房，当然不能住人，等生完以后大人小孩都要移过来。林红想了想，还是多了一句嘴：“你家有没有窝篮，没有的话，我家我去给你找找，小毛头先放大人床上。”

本来想说把叶窈窕小时候的小窝篮给叶锦用的，不过林红话到嘴边还是没舍得。甜水村这边的孩子从小都放在用藤编的、船一样的小床里头，做成个船的样子。孩子如果哭闹，大人推一推很快就能停下来。这东西虽然不是稀罕物，可也不是每家人都有的。

“有的，有的！”叶锦忙连声回答。叶锦其实根本就没想到林红愿意帮他们家出去借。人或许只有在设身处地遇到困难的时候才会感同身受。叶锦想起叶建国和林红上门来借钱，被张娣羞辱的那一回，自己口袋里其实还有张娣给的五块钱。当时他想拿出来的，可是因为害怕当妈的责怪就没敢说话。现在想想，当时还真怪对不起二娘和二爷的。

他们甜水村有句俗语叫做“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也有人说：穷不能穷一辈子，富也不定就能富裕到底。叶京以前听听就算，现在可算是彻底明白这里头的意思了。

孩子很健康，虽然早产，接生婆看了也说除了小点没别的毛病。林红想了想，又给李平熬了点小米粥，因为怕喂奶，没敢放些乱七八糟的，就只放了红糖熬出来让叶锦端给李平喝。也不知道李平怎么想的，林红进屋来回几趟，她也没个声音，更没打个称呼。

林红也不在意这些，她就不是个烂好人的性格。今天做的所有这些也并不是为了要让人承情，图人家夸赞的。至于李平换洗下来的衣服，林红没动。

等叶锦端着空碗出来，再次跟林红道谢的时候，林红就摆着手告辞了。

“她不是过来帮忙的？怎么不帮我把那些脏衣服给洗了？”李平听说林红走了，不由嘟囔了一句。到底忌惮林红的脾气，声音说的不大，但是也足够叶锦听到了。

叶锦看了李平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端起了李平换下来的脏衣服。

“平啊！”

就在这时，李平的奶奶和妈这才姗姗来迟，一来就是大呼小叫地喊李平。叶锦紧了紧手里的盆，想放下，但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端着走了出去。

李平妈见叶锦出去，不由回头看了叶锦一眼，一直到叶锦的身影从偏屋的门出去看不到，才说：“平啊，你爸过几天来，他让我跟你说，别的什么都不管，你只跟叶锦好好过日子，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