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见他们两人都看向自己,眼珠一转,忽然转身打开门就往外跑。
沈月书气急,身子一扭绕过冥王就要去追,还没出门就听见外面传来“唉哟”一声。
沈月书跟出去一看,只见判官正拎着小飞的衣领咋咋呼呼地叫唤:“诶诶诶你小子,走路张不长眼啊!没见到人啊!”
小飞一见自己眼前几个人,也不吭声,缩着脖子任由判官冲着他的脸喷了一脸唾沫。
阿吉见沈月书出来,身后还跟着冥王,便喊了起来:“老李你搞定了没啊,咱们可等你半天了。”
沈月书回头,显然很生气:“你居然带了这么多人来?”
“不多,一会儿还有警察来。”季子训走上来,笑眯眯地说,“别人老太太丢了孙子,正着急呢。”
沈月书怒极反笑,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来了正好,这杀人犯小鬼抓回去也是吃牢饭,倒省得我教育了。”
小飞迎着沈月书的目光,低着头,一声不吭。
“什么?”倒是判官愣住了,“这小鬼杀谁了?”
“还能有谁?最近死的那三个。”
“我没有!”小飞矢口否认。
沈月书眯起了眼睛:“哦?跟踪沈月书的人不是你?你难道忘了,沈月书与陈云争吵,离开家的那天晚上你是怎么安慰她的?”
“你说,月书姐姐别难过,我会帮你出气的。”
“接着,他俩就死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小飞垂下了眼帘。
众人见状,也明白了几分,判官皱眉:“唉,这小子我该说他是重情重义呢,还是心狠手辣呢?”
“他一个小孩子,哪有那能力。”阿吉有些不信。
“陈云和周永华不是我杀的。”小飞抬起头,认真地说,“我确实去找过他们,只是……”
“只是什么?”阿吉问。
小飞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冥王皱起了眉,他平生最不喜人说话说一半,刚上任那会儿,坐镇冥堂,审讯的时候因为一只鬼吞吐迟迟不肯讲实情,他索性一把将那鬼扔到了一旁熊熊燃烧的业火里面,把周围的鬼差看得目瞪口呆,那只鬼本来也没多大罪,按理也就投个猪胎,却因为自己的不爽快,落了个灰飞烟灭。
这样的行为,当然不符合地府的工作规范,于是从那以后,冥王再也不用坐镇冥堂了,审生量死的事,一律交给了判官。
此刻,他见小飞话说一半再不肯开口,心里又烦躁起来,伸手便要去拿他,却被季子训和冥王拦了下来。
“老大,你注意点,这是在人间。”判官知晓他的脾气,有点紧张。
季子训则冲他柔和地笑了笑:“这种事,哪劳冥王大人您动手呢?”
说罢,他带着一脸温柔的笑向小飞走去。
沈月书看着他,一脸困惑,阿吉则双手抱胸站在旁边,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唯独岑今今,莫名觉得他那温柔的笑,有几分慎得慌。
季子训走到小飞面前,掏出一缕线香,左手捏着香,右手食指和拇指在香上轻轻一捻,一缕轻烟便施施然飘了起来。
从来只听过钻木取火,没想到还有捻指头取火,岑今今暗自称奇。
“你闻闻,香吗?”
季子训话音刚落,岑今今只觉得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在一条幽深的小巷中。
此时正是夜晚,黑云严丝密合地缀在天上,一点月光也没有。
奇怪的是,眼前的场景,岑今今依然可以看得很清晰。
前面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小心翼翼地走着。
在他前面,是一个男人,个子不高,身材发福得厉害,起码有两百斤。
他挽着一个女人,几乎整个身子倚在那女人身上。
女人一头长长的黑发在盈盈一握的腰际柳丝般随着微风晃荡,纤长的双腿在旁边胖子的衬托下,显得过分瘦弱了。甚至让人担心,她下一秒便会被这胖子压倒。
但她没有,她的步子依然稳健,一点飘忽也谈不上。
她扶着胖子,走得很快,小男孩远远地跟着,想跑又怕发出动静,慢了又怕跟不上,显然有些吃力。
岑今今认得那小孩,正是小飞。
而他前面的胖子,岑今今猜测是之前死亡的周老板,至于他旁边的女人,显然不是沈月书,那女人比沈月书要高出半个脑袋。
但是那背影,岑今今只觉得看着莫名眼熟,却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是谁。
女人扶着男人,在巷子里左钻又串,在一扇老旧的窄门面前停了下来。
她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男人,隔得远,岑今今没有看面貌。
“准备好了吗?”
女人一边扶胖子进屋,一边问开门的男人。
“好了。”男人回答。
他们的声音并不独特,不似柔肠百转的魅惑,也不似青山幽谷的空灵,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与女人的声音。
但这声音落在岑今今耳里,确实如晴天霹雳。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