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我干嘛?给老婆当儿子,给儿子当孙子,有什么好?”
老陈噗嗤笑了,随即仰脖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当儿子好啊,有人疼。”
丁伟也笑了,摇摇头,似乎有些懊恼,但又有些心满意足。
老陈盯着他看了一会,吧唧了一下嘴,“幸福啊,人生复何求?拥有两个儿子,比啥都强啊。”
“别说风凉话,你为什么不生?”
“唉,我呀,你嫂子都要和我离婚呢……”
“开玩笑吧?你!”
老陈苦笑一声,又举起酒瓶,往嘴里灌了一气,“人家看不上我了,后悔自己稀里糊涂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插了那么多年……”
“那这朵鲜花岂不是养的鲜艳无比了?”丁伟忍不住笑了。
“嗨,养鲜的花要找好花瓶了,已经嫌弃我这牛粪了……”
看着老陈落寞的样子,丁伟才意识到这不是玩笑。他咳嗽了一声,坐直了身子。“耳朵,”这是一直以来对老陈的昵称,“真有麻烦了?”
“真麻烦了……我们已经分床睡了……”
“我倒是希望能和楚晴分床睡,你不知道,这些晚上就没睡个囫囵觉……”
“唉,寂寞呀,孩子住校不回家,家里本来就冷清,老婆又不一个被窝……你能想象的出我多么凄惨吗?”
丁伟貌似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看你就是矫情,让你天天半夜里被孩子吵醒试试!”
话音刚落,陈丹年的手机响起来,“呀,是林子!”他大呼小叫的指着手机屏幕喊起来,然后异常兴奋的对着手机喊,“林子,你这个家伙终于有音信了!我还以为你掉福墩里出不来了呢!……来吧,我们公司楼西面那家小吃馆,大丁也在呢!快来!打的来!不许自己开车,打的啊!赶紧的!”
面前的陈丹年因激动加上些许酒意,白胖的面颊变得红扑扑的,而丁伟显得心不在焉。
“林子,有本事的人啊,”陈丹年砸吧砸吧嘴,说。
丁伟勉强的咧了咧嘴角,“你别不服……”陈丹年眼角歪斜,歪着眸子,盯住他,“我知道,你还在为多年前那件事感到不爽……嗨,是老爷们,就大气点,不就是个女人嘛,再说,人家林子又没争过你,楚晴不是稳稳妥妥给你当了十多年的老婆吗?”
“我有那么小心眼吗?”丁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都是什么年月的事了?你别老拿这事说事!”
“嘿,”陈丹年堆起眼角的褶子,嘿嘿乐了。
当年,丁伟、陈丹年和林樾在大学里是有名的三剑客,但后来就是因为丁伟和林立同时喜欢上了楚晴,两个同窗好友差点大打出手,要不是陈丹年在中间极力撮合,说不定两人就反目为仇了。
丁伟好像已经窥视到了陈丹年的内心,撇了撇嘴,为自己解脱般开口了。“楚晴已经是我老婆快二十年了,他只是个手下败将而已,我还能耿耿于怀?你也太不了解我了……我只是看不惯他这个人……”
“娶个年轻小姑娘,你是不是眼红?”
“我眼红?笑话!我是那种人吗?我只是觉得他这人人品不咋地。抛妻弃女,你还很崇拜?”
“人家这是有本事!”陈丹年拿着酒瓶通的撞了一下桌角,白色的泡沫从酒瓶溢出来,一直流到桌子上。
“说实话,我们真学不来。林樾这家伙,你不服不行……在公司要害部门那么多年,总经理换了好几茬了,每一个都重视他,最近又晋级了,干到副总了!”
陈丹年刷刷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桌子上的啤酒沫,随手擦了擦嘴角的白色唾液沫,“前些年,你老说,林子这人不行,品行不端,早晚要出事……这话你说了多少次了?多少年前,你就开始说吧?人家怎么样?哈,官越当越大!人家还换了个老婆……又年轻又漂亮,你说气人不气人?”
“你羡慕了?相当崇拜?”
“那是,五体投地……我有什么资格不佩服?不崇拜?我干了二十年,这家公司成立之初,我就来了,现在我是什么?综合科副科长!连个科长都不是……我给老婆孩子当牛做马十多年,到头来即将被老婆踢出家门……你说,我这样的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能不佩服人家吗?我陈丹年在这个社会算什么呀?失败者,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想当年,我在学校也是优等生!哪次考试他林樾超越过我?哪次他不都得靠抄我的?可是,人家现在呢?你能不服吗?你瞧不起人家,人家偏偏混的比你强!当官又有小老婆,孩子还好几个!连管计划生育的都绕着他走......”
“行了,耳朵,别丢人了,还没喝呢,就醉了。”丁伟抽出一张抽纸伸长胳膊擦了擦不经意间从陈丹年鼻孔流出的鼻涕,说。
“我没醉……”陈丹年打开丁伟的胳膊,“咕咚咕咚”把余下的酒全都灌倒嘴里,“我就是心里难受……”
“唉,我就知道你笑嘻嘻的不是什么好事,你呀,是最言不由衷的了。越难过越能笑......你这不是难为自己吗?你又不是伞,撑个什么劲?有苦就倒出来,有委屈就说,不要搞得曲曲折折,娓娓婉婉,你还小径通幽吗?这么多年了,脾气还不改……”丁伟摇摇头,叹口气说。
“谁的脾气还没改呢?”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丁伟和陈丹年均被吓了一跳,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林樾已站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