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灼闷的空气在黄昏时刻也不会削减半分,没有风,路两边的树像失去了生命力,百无聊赖的站在两侧。
年轻又充满活力的少男少女边笑边说从郝小英身边经过,郝小英用艳羡的目光盯着他们看,她多么希望林祎祎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手拿书本,因一道题的解答而与同学讨论着争执着,或者谈论某个老师,或者刚刚结束的测试。
宿舍到了,那种学生宿舍特有的潮湿闷热还有混杂的发霉的气息,紧紧将她包围。
尽管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迈进宿舍门口的那一刹,她的心情还是变得又复杂又沉重。
简陋的架子床就在面前,霉气越来越重,空气更加闷热沉闷,一个小小的风扇在低矮的屋顶吱呀呀的转,扇走一波热气又一波热气,最后就成了热锅里的一个舀勺,越搅越热,几乎要沸腾了。
林祎祎坐在靠窗的窄小的下铺,床头放着蓝碎花的夏凉被。她没有发现郝小英,即使郝小英的脚步声也没有让她回头,她正出神的望着窗外,身体雕塑般一动不动。
这不应该是这个年龄该有的姿势。
郝小英内心一阵痛。有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似乎还有泪。她匆忙擦了擦。好在林祎祎依旧没有回头。上铺的一个女生手捧厚厚的一摞书动作熟练的从梯子上下来,看看她,又看看林祎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声。
女生走了,现在只剩下林祎祎和郝小英了。头顶上的电风扇似乎转的更起劲了。
“吱呀吱呀,呼啦呼啦……”只是徒加一些噪音而已,空气依旧闷热,郝小英再次擦擦脸上的汗。
她轻轻走过去,坐在林祎祎的身侧。
林祎祎终于回头,一脸的茫然,但当看到是郝小英,立刻露出明显的厌恶。
郝小英脸上硬硬挤出一丝笑容,“祎祎,”
她像呼唤一个很小的孩子,这时她才意识到,这么多年,她一直是这样呼唤林祎祎的,那时的林祎祎只是一个小女孩,小小的人儿,头上扎着一个朝天撅,粉嘟嘟肉乎乎的小脸,无论在干什么,只要郝小英喊“祎祎”,就会笑着飞跑过来,“妈妈!妈妈!”郝小英的心就像蜜一样甜。
这些年,郝小英就是这样喊的呀,语气心态都没有变,变的是面前的女儿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她已经长大了,在她的心里妈妈也不是唯一了,甚至是,多余的了……为什么会这样?郝小英觉得也许是自己哪个地方走错了,可究竟是哪个地方呢?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茫然不知。
触及林祎祎冰冷的目光,郝小英内心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尴尬的咧咧嘴,想说些什么,只觉嗓子又干又涩,像铺了一层牛皮纸。
“你来干嘛?”林祎祎的目光又冷又硬,像一把刀子剜着郝小英的心。
“妈妈,”郝小英像做错事的孩子,期期艾艾的说,“就是过来看看你……”
林祎祎嘴角现出一丝冷笑,但稍纵即逝,更多的漠然与厌恶涌上她的面颊。
“是你让他来的?”
当明白了林祎祎所指的那个他,郝小英慌张的点点头,刻意解释到,“我想他毕竟是你爸,有些事情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