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宅院儿
半边天的阳光照在钱谷脸上,他倚靠在摇椅半眯着眼,冬日的阳关总是温暖如初,不像夏日那般燥热。
今日钱谷勉强能下床走动,但也谨遵着孙朝槐的医嘱,没敢做什么大动作。要照平日里有这么好的天气,钱谷是会召集着钱家里的几个下人一起踢踢蹴鞠的,但现在明显不行。于是他索性就让雪儿搬了个摇椅来,晒晒太阳打发时间。
这几日钱谷的母亲陈氏天天会来看他,不过一看见钱谷胸口的纱布,陈氏每每就要哭上一次,口中还念叨着那个该死的,杀千刀的这么害我儿。
钱谷当然不能告诉母亲是莫心忧这个杀千刀的,只能说:“孩儿也不知晓...正纳闷呢....”
钱谷知道一旦告诉陈氏,钱钟这个老父亲的脑袋就会大上一阵。
虽然陈氏是个柔弱的性子。不过身为母亲,若知道害自己儿子的人是谁后,肯定为发挥出为母则刚的泼辣性子,在钱钟面前缠着哭着骂着,让他立马收拾那什么叫莫心忧的王八蛋。
但莫心忧身后是莫无畏,身为立下不世功绩的现今权臣。在军中,在朝上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那儿是说能收拾就收拾的。且,若是陈氏知道是莫无畏,难免会更加担心。
为此,面对陈氏的询问,钱谷只能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只是一想到母亲傍晚时又要来哭上几次,钱谷就不免有些头疼。倒不是厌烦,只是陈氏身体一直不太好,哀多则伤身,古往今来多少人哀思成疾,像以至于四十好几的年纪说没就没了,
想到此处,摇椅上本来闭着眼一脸闲逸的钱谷眉梢微微一皱。
“少爷,老爷今早把夫人带去愿安寺祈福去了,说是还要借宿几天。”雪儿坐在石凳上手拿针线绣花圈,是一副百鸟朝凤图。
钱谷睁开眉眼,问道:“是今天吗?”
雪儿头抬起玉润的脸颊,眨眨眼说:“是的呢,您这几天不用担心夫人。还有啊,孙老爷爷说了,少爷你身子好的快,纱布再有两天便可以拆了,到时候只喝药就行。”
钱谷笑笑,点点头,又重新闭上眼。
只要纱布拆了,母亲看不到,自然也不会哀戚。
对于雪儿猜中自己的心思,钱谷并不吃惊。严格来说,在这二十年间,陪在钱谷身边最久的不是父母,而是雪儿。主仆俩之间的默契是不需要言语来交流的,仅仅一个眼神,或者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就能清楚对方在想什么。
“对了,这两天有什么人来找我?”钱谷似是想起什么,突然又问道。
他问的是杨富贵。
“有人找你?”雪儿睁大着眼睛,少爷可是从小到大都待在钱家,完全没有朋友,谁会找少爷?
钱谷点头:“嗯,一个胖和尚,你见过的。”
雪儿眨巴了下眼睛:“观沧楼?”
“嗯。”
“....”
雪儿沉默了,她想起了是谁,那个大冬天里裸露胸膛的胖和尚。
雪儿沉默了有一会儿,才说道:“少爷,那人很像骗子的。”
钱谷笑着摇头:“不是骗子,少爷我能活着回到钱家,有九成功劳靠他。”
“是他救的少爷?”雪儿声音带着些许不相信,毕竟那胖和尚确实不太像她心中所想的好人。
以杨富贵这样的形象,相信哪怕是正值发情的老母猪也会硬生生的夹好屁股。更何况京城里这些见多了翩翩公子润如玉的年轻女子。
“人不可貌相。”钱谷略带严肃的说。
雪儿这才皱皱鼻子,低头盯着手中刺绣说:“这两天可没有外人找少爷........”
钱谷无奈点头,却也笃定杨富贵早晚会来钱家一趟。
依他喜贪宝物的秉性,照理说只要没看见自己的尸体,他都会来钱家看一看。若自己死了,对他而言大不了白费一场。但若看见自己没死,那就是算是大赚一笔,钱家宝库里的东西怎么的也得少上十件。
钱谷对杨富贵的到来抱有些许的期待。
经历观沧楼一事,钱谷的父亲钱钟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什么,但就这几日在钱谷所住的院门儿外加派了几倍人手的护卫来看,很明显是存了两份心思。一份是保障钱家公子的安全,另一份就是以防钱谷又出去乱逛。
所以这段时间实在是太难以消遣。若是以往,还可以看看书打发时间,但自从知晓外面世界的纷繁,钱谷的书是怎么也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