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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向阳一行人离开庭院后,蒋韶搴和方棠也回到包厢坐下来吃饭了,桌上是琉璃的灯罩,再加上古色古香的装饰,用餐环境显得清幽而典雅。
替方棠剥好虾,蒋韶搴状似不经意的询问,“肩膀还疼吗?”
“不疼。”方棠咬了一口白嫩的虾尾,鲜美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原本清冷的眉眼里都是柔和下来。
尤其是看到碟子里都是剥好的虾尾,方棠心里是满满的幸福感,也不知道是因为吃到喜欢吃的虾,还是因为给她剥虾的人是蒋韶搴。
蒋韶搴没有动筷子,靠在椅子上,半眯着凤眸,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低头吃虾的方棠。
半晌后,似乎察觉到气氛太过于安静,方棠抬起头,不解的看着蒋韶搴,“你怎么不吃?”
蒋韶搴没有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方棠,狭长的凤眸里似乎隐匿着晦暗不明的深意。
微微一愣后,方棠猛地反应过来,三两口将嘴巴里的虾肉咽了下去,赶忙的开口:“我肩膀真不疼,你不能惩罚我!”
看着如此急切的方棠,蒋韶搴凤眸里笑意加深了几分,低沉的嗓音严肃的响起,“不惩罚。”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方棠的心不但没有放下来,反而高高的悬了起来,心里七上八下的,隐隐的有种不安的预感,可偏偏无法从蒋韶搴的表情里做出判断。
“真的?”方棠试探的问了一句,实在是蒋韶搴看着严肃古板,可有时候却无赖至极,偏偏方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男人恶劣起来,简直让人牙痒痒。
“君子一言。”蒋韶搴沉声回答,峻冷的脸庞上薄唇勾起轻微的弧度,“快吃吧,吃完了再给你剥。”
方棠夹了一个虾尾,却有种食不下咽的感觉。
柔和的灯光下,蒋韶搴的峻脸也显得温和了几分,但在方棠眼里,她似乎看到了大尾巴狼正在诱惑小羊羔多吃一点,吃的多多的,长得胖胖的,到时候就可以一口将小羊羔给吞了。
将筷子放了下来,方棠正色的看向蒋韶搴,“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
至少别用这么瘆人的视线瞅着自己,方棠被看的莫名的心虚和不安。
“肩膀真不疼?”蒋韶搴问了一句,眼神显得更加诡谲。
方棠刚刚将张彬一个过肩摔,虽然动作是威武霸气,可蒋韶搴关注的却是方棠的肩膀,才骨裂的肩膀,即使恢复的快,也不可能这么快。
但方棠动手时,却一点阻碍都没有,这说明方棠的骨裂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刚刚蒋韶搴搂着方棠的肩膀,虽然用力了一点,可方棠半点没感觉到痛,这说明方棠的骨裂已经完全好了。
“真不疼……”方棠话音一顿,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劲!
伤筋动骨一百天!骨裂虽然不似骨折那么严重,可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休养也好不了,方棠这才几天时间,将人过肩摔都感觉不到痛,是个人都发现她的骨裂完全好了,更别提蒋韶搴这样观察入微的男人。
虽然之前方棠拿出了羊脂白玉的坠子,承认了山洞那一夜的人是自己,可她并没有和蒋韶搴解释那一夜自己的体型为什么那么胖,蒋韶搴也没有问。
可此刻,方棠瞅着神色晦暗不明的蒋韶搴,他的体贴呢?风度呢?为什么这么直白的问出来!
“修复古画的时候肩膀就没事了?”虽然蒋韶搴用的是询问的语调,可话语里的意思却是百分百的肯定。
方棠点了点头,骨裂在身体里,即使她用金色元气滋养好了,外人也察觉不到,偏偏她忘记蒋韶搴这样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男人,别说这么大的疏漏,就算是细微的变化,蒋韶搴也能察觉到。
“小棠,我以为自己值得你信任。”蒋韶搴的语调一如既往的低沉,但莫名的,方棠却从他的嗓音里听出几分受伤来。
抬起眼,方棠犹豫的看着面色如常的蒋韶搴,双手下意识的攥紧了,她也不是不相信蒋韶搴,可让她全盘托出……
沉默在包厢里蔓延开来,不管是窗户外的景色,还是桌上鲜美的菜肴,似乎都失去了原有的滋味,方棠侧过头避开蒋韶搴的目光,心里沉甸甸的难受着。
直到片刻后,叹息声响起,蒋韶搴似乎还是选择了退让,“不想说就不说吧,但下一次,不要让我再担心。”
如果不是蒋韶搴时时刻刻注意着方棠的肩膀,自然不会发现她的骨裂已经完全好了。
“脸上的瘀伤和擦伤也可以处理吗?”蒋韶搴低沉的嗓音心疼的响了起来,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方棠的脸,在雪白肌肤的衬托之下,脸颊上的擦伤和淤青让人格外心疼。
方棠沉默的点了点头,骨裂好了,外人看不到,但是脸上的伤突然好了,那不是告诉所有人自己身上有诡异。
“处理一下吧,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用了我给你的药膏。”蒋韶搴收回手,似乎舍不得看到方棠天天顶着这样受伤的脸。
方棠扭过头看着蒋韶搴,在他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心疼和不舍,方棠心里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莫名的难受起来。
抬手抓住了蒋韶搴的手,方棠忍不住的开口:“你是不是生气了?”
蒋韶搴忽然笑了起来,大手反握住方棠的手,将她柔软的手包裹在掌心里,牢牢的,紧紧的,似乎永远都不会松开。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心疼。”蒋韶搴回答的认真,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感情。
就在此时,蒋韶搴忽然松开了方棠的手,在她诧异的目光里,蒋韶搴忽然拿出了随身佩戴的匕首,银色的刀身反射着灯光,手起刀落。
“蒋韶搴!”方棠一愣之后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蒋韶搴的大手。
可惜还是太迟了,锋利的刀锋从他小臂上划过,鲜血顺着伤口蜿蜒的流淌下来。
“没事,只是皮肉伤。”蒋韶搴不在意的回答,划的不算深,也不过是一道七八厘米的伤口。
方棠赶忙拿过旁边的毛巾摁住了伤口,听到他这轻飘飘的话,方棠猛地抬起头,愤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蒋韶搴,他怎么能这样说!他怎么能这样做!
方棠从不畏惧死亡,在失去自由自,被囚禁了整整二十年,她早就疯了,此时看着蒋韶搴手臂上的伤口,方棠宁愿受伤的人是自己。
这一瞬间,方棠似乎回到了上辈子,逃跑失败之后,同伴都死在自己面前,鲜血从他们身上蔓延开来,他们眼中没有怨恨,只有解脱,而活着人才更加痛苦。
白色的毛巾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方棠抹了抹眼角,金色元气从丹田流转出来,顺着指尖进入到了伤口。
一瞬间,蒋韶搴警觉到了不对劲,伤口处暖洋洋的,被划伤的痛慢慢的消失了。
等到方棠将毛巾拿下来之后,伤口四周虽然还残留着血迹,但刚刚划出来的伤口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皮肤完好的像是没有受伤一般。
方棠哽咽着,将毛巾丢到桌子上,因为坐在靠窗户的里边,无法离开之下,方棠只能侧过头看着窗户外,拒绝和自残的蒋韶搴交流。
“小棠。”两个字亲昵的好似情人之间的呢喃,蒋韶搴的手刚碰到方棠的肩膀就被她瞬间避开了。
方棠心里很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上辈子,只有老师被杀的时候她才哭过,可此刻,方棠眼角酸涩的厉害,心里堵的慌。
黑眸沉了沉,蒋韶搴大手落在方棠的头上,如同之前一般,轻轻的揉了揉,“小棠,看到我受伤你会生气,那反过来呢,你受伤了,明明可以不这么痛,可是你却置之不理,你也会难受会心疼。”
方棠身体怔了一下,刚刚看到蒋韶搴拿着匕首自残的那一瞬间,方棠是从未有过的愤怒,但是在愤怒背后却是心疼,她宁愿那一刀是划在自己身上。
可是此刻,听到蒋韶搴的话,方棠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板着脸,可是心却有几分动摇了。
自己脸颊上有擦伤,肩胛骨还骨裂了,蒋韶搴也会担心也胡心疼,而自己明明可以用金色元气来滋养伤口。
感觉到方棠态度的软化,蒋韶搴落在她头顶的大手顺势落了下来,揽住了方棠的肩膀,将人固执又霸道的抱紧在怀抱里。
“小棠,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你可以试着更加相信我一点。”蒋韶搴低沉的嗓音里是可以感知的温柔和深情。
即使是夫妻,或许也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但那只是小秘密,是生活的情趣和情调,但如果隐藏的是大事,只会让彼此之间产生隔阂。
看着似乎还不为所动的方棠,蒋韶搴再次开口:“还生气的话,你可以再给我一刀……”
蒋韶搴的话还没有说完,反应激烈的方棠猛地转过身头,恶狠狠的瞪着蒋韶搴,眼眶发红,倔强的让人心疼。
没有再开口,蒋韶搴长臂一个用力将人抱紧在怀抱里,手臂用力的收紧,力度之大,似乎要将方棠的身体都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从此之后,骨血相连,再也不会分开。
这个男人太可恨了!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方棠僵硬着身体,双手却用力的揪紧了蒋韶搴胸前的衬衫,他怎么能这样做!他怎么可以这样逼自己!
曾经对蒋韶搴有多么的信任多么的喜欢,此刻方棠就多么的难受,闭上眼,酸涩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最后浸湿了蒋韶搴的衬衫。
似乎是察觉到了方棠无声的哭泣,蒋韶搴低下头,下巴亲昵的抵在方棠的头顶处,左手依旧紧紧的抱住她,右手却一下一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抚摸着,直到方棠僵硬的身体慢慢的放软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蒋韶搴和方棠离开时已经八点半了,经理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吃的越久说明对餐厅越满意。
可是等服务员来收拾桌子时,却发现桌上的菜没动几口。
虽然虾子被剥了三分之一,盘子里堆了不少的虾壳,但满满小半碗的虾尾并没有吃,这让服务员都愣住了,客人这是不满意他们餐厅的菜?
可如果不满意,怎么会从六点多吃到八点多,两个多小时竟然没吃什么菜,那来餐厅干什么?这一条野生的大黄鱼就两万多,一口都没有吃,有钱人的世界他们普通人果真看不明白。
方棠依旧没有开口,眼神清冷而空洞,即使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她也拒绝和蒋韶搴开口。
汽车一路向着西街口开了过去,直到回到宅子里,方案率先打开车门下了车,蒋韶搴跟在方棠身后,两人都没有开口,这让四周的手下一个一个都傻眼愣住了,和方小姐吵架了?
心里头乱糟糟的,方棠径自回了卧房,关上了房门反锁之后,如同木头人一般洗了澡,然后躺在床上。
那么多年都是一个人睡,可此刻,方棠却莫名的感觉大床空的厉害,黑暗里,方棠似乎能感觉到背后熟悉的气息,好似之前的每一个夜晚,蒋韶搴都固执而霸道的将她拥入怀中……
庭院里,蒋韶搴静静的看着卧房的灯亮了不到半个小时就黑了下来,方棠从事修复工作,一忙起来几天几夜的加班都是常有的事。
若不是蒋韶搴制定了严格的作息时间,方棠至少要十二点之后才会睡觉,此时却刚刚过了九点。
“,你是不是和小棠吵架了?”邋遢大叔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实在是周身的气息太过于冰冷,更别提两人一前一后的进门,连一句交流都没有,不是吵架是什么。
“下去吧。”沉声开口,蒋韶搴依旧看着黑暗下来的窗口,希望景元说的话是对的,否则的话……
蒋韶搴不开口,而且气息如此冷厉,邋遢大叔也收敛了一贯吊儿郎当的表情,还是等明天早上问问小棠吧。
转身离开了,三五步之后,邋遢大叔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和小棠这样清冷的性子,两人竟然也能吵起来?
脑海里浮现出蒋韶搴和方棠互怼的画面,半晌后,邋遢大叔摇了摇头,得,还是没办法想象啊。
入夜,十二点,蒋韶搴已经站了三个多小时,右手夹着烟,蒋韶搴抽了一口,白色的烟雾喷吐出来,直到将一根烟抽尽了,蒋韶搴这才迈开步子向着书房走了去。
电话接通之后,贺景元拿下眼镜,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大少,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景元,小棠和我冷战了。”蒋韶搴低沉的嗓音里透露出一股疲惫来,一想到方棠拿无声的哭泣,蒋韶搴心疼的无以复加。
贺景元愣了一下,随即戴上眼镜,恢复成了一贯高冷锐利的模样,“大少,不破不立!方小姐心理防备太重,你必须打破她心里的这层桎梏,否则一辈子你都无法真正走到方小姐的心里。”
贺景元虽然没有和蒋韶搴视频通话,但是他能感觉到大少周身的疲惫和压抑的痛苦。
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要想彻底了解方小姐,这是必须要走的一步,只有将伤口挖开了,将里面的脓血放出去了,伤口才能重新愈合。
“景元,如果小棠彻底封闭内心呢?”蒋韶搴问出了心底最担忧的那一句话。
贺景元愣了一下,大少竟然也会有这样不自信的时候?
在贺景元的眼中,蒋韶搴永远都是坚不可摧的强大,这个男人如同巍峨的高山,让所有人只能仰望,但这一刻,在蒋韶搴身上,贺景元感觉到他身为普通男人才拥有的情感。
“大少,只要你对方小姐的感情是真的,那么你就一定能让方小姐再次接纳你。”贺景元掷地有声的保证着,任何一段感情都是以真心换真心。
“我明白了。”蒋韶搴又问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片刻后,黑暗里,虽然卧房的门被反锁了,但对蒋韶搴而言,还从没有什么门能阻挡他,咔嚓一声,门锁被撬开了,轻微的开门声回荡在寂静的深夜。
没有开灯,蒋韶搴一步一步向着床上走了去,在床边坐了下来,蒋韶搴大手轻轻的抚摸着方棠的头,似乎没有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蒋韶搴低下头,轻柔的吻疼惜的落在方棠的额头上。
“小棠,晚安。”声音压的很低,若不是方棠一直没有睡,她几乎都听不到蒋韶搴的这一句晚安。
蒋韶搴并没有离开,依旧靠坐在床边,大手握着方棠的手,就这么静静的在黑暗里守护着陪伴着……
方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过来时,卧房里已经大亮了。
昨晚餐厅发生的一幕回想在脑海里,方棠怔了一下,没有察觉到背后的气息,这才僵硬的转过身,床边是空荡荡的,蒋韶搴不知道何时离开的。
心依旧堵的难受,方棠空洞的目光看着天花板,她不明白蒋韶搴为什么要那样逼迫自己,可是此刻,方棠不想追问原因,只要想想就难受的厉害,曾经有多么喜欢,此刻就有多么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