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老表面上镇定的喝着酒,实际上,放在案牍下的那一只手早已握紧,青筋毕露。
他知晓李凡的跟底,此人刚刚加入天河商会,对商会本就没有多少归属感,多次寻求未果之下,很有可能彻底放弃。
李凡的神识可能不弱,但他并不知道怎样解碑,从一团杂乱无章的线条中看出花鸟鱼虫、诗词歌赋尚且不易,更何况他并不知道碑面要告诉他的是这些。
有些东西,通则透,只差一个契机,就像你面对一道苦思冥想的数学题,旁人只需要给你一道公式,很可能那道题目便迎刃而解。
……
李凡并没有在睡觉,更没有放弃。
他早已从那些神识波动中明白登碑的关键就是将神识覆盖碑面。
他的神识比那些人强大许多,悟性更比那些人高了许多,然而,他并没有从碑面上看到花鸟鱼虫、诗词歌赋,他看到了变化。
天光晦暗不同,线条走向不同,无比繁琐的线条,可以显现出无数的东西。
它们可以组合成无数种可能,或许是一副画,或许是一首诗。
石碑无言,自成文章。
世人只需要看到、记住,不会产生多余的想法,因为后面还有一座碑在等着他们。
但石碑从诞生的那一刻,便不是让人看到、记住的,石碑一直在等人理解。
同样数量的线条,走向不同,偏差不同,所蕴含的寓意也不同,这就是变化。
石碑要让世人理解的,就是这些。
李凡看到了这些变化,便等于看透了石碑。
他早已可以穿过第一座碑,甚至可以穿过无数座同样的碑。
但他并没有动,因为他总感觉,脑子里仿佛有一根弦没有解开。
李凡看到了一片新的天地,但那片天地和他之间有一层纸,戳破那层纸,世界就会变的不一样。
李凡在等,他在等那层纸,等那层纸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戳破,然后进入那片天地。
……
陈长老也在等。
他轻抿了一口酒,那甘甜的佳酿流入他的心间变成了苦涩。
场间的众人或在赞叹纪老先生解碑的速度,或在惊讶突然杀出来的一匹黑马,但当他们的谈论涉及到天河商会,涉及到李凡,就通通变成了遗憾、嘲讽。
天河商会今年一年风头太盛。
他们新晋了一位中三境的长老,新突破了一位第六境的大修士,如今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中三境的长老。
可以说,今年天河商会的整体实力增加了约摸四成。
实力的增加,代表着商会的扩张,代表着会动其他人的奶酪。
就比如白云城,就有一家因为天河商会被踢出了前十家。
这些实力带来的差距他们没办法弥补,便只能从其他地方找回一点场子,比如,嘴上。
“历届登碑会,最差的成绩是几层?”
就在这时,一个新的话题引起来众人的讨论。
“似乎,是四层?”
有人不确定的说道。
“不对。”
另一人反驳道:“五年前那次登碑,有一人只解了两层。”
“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
“两层……”那人有些感叹,语气中有些难以言说的意味:“还真是为难他了。”
“哼!”
那华服中年人脸色难看,重重的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五年前那次登碑只解开两层的,正是他所在的商会,而解碑的,正是他,这件事,一直被作为谈资。
而今年,他所在的商会因天河商会实力突然暴涨,更是失去了登碑的资格。
“那至少也解开了一层碑!”华服中年人拍案而起:“总比某个商会初次登场,就睡了五个时辰要好的多!”
陈长老本就着急,如今再次遭到华服中年人的针对,心里瞬间升起了一团火。
他轻抿了一下酒杯,淡淡的说道:“废物就是废物,不会因为任何辩解而改变他废物的本质。”
“我天河商会能压你一次,就能一直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