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贵有自知之明,还不算愚笨不堪。”金喜觉得远聆风这点倒是通透。
“真是谢谢你了,我不需要这样的夸奖!”远聆风不服气,果然金喜开口没什么好话。
“果然经不住夸,一下子就自大了,尾巴想要翘到天上去。”金喜继续说道,口气十分随意。
“你不安慰一下我?”远聆风觉得金喜跟他说话大概还是在意自己的。
“安慰什么?难道吃白食很骄傲么?”金喜反问道。
“他骗我。”远聆风讲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吃白食。
“恩。”金喜回答。
“那你这是故意看我出丑?你看到了吧?满意了吧?”远聆风看金喜反应平淡,忍不住的委屈涌了上来。
“我哪有那么闲?你也太冲动了,这脾气得改改。”金喜想了想评论道。
“我……”远聆风一口气憋不上来。
“你什么你,错就是错,被骗的错也是错。”金喜最终评价道。
随后三言两语,挣扎对峙,远聆风算是被安慰了。勉强是安慰吧。
心情转好的远聆风在回去之后,好巧不巧看到南云胡正在冥火盆里烧纸钱。
“你这是给谁烧纸钱!”远聆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刚平复的心情再次激烈了起来。
“今天是下元节,所以......”南云胡话还没有说完,远聆风就冲上前去,把盆扣倒,把纸钱全部踩碎。
金喜扶额叹道:又在作死。她在这一刻觉得和远聆风一起生活是不是错误的决定,没让南云胡变得积极上进一点,反而竟是麻烦不断。
“我告诉你,我姐姐没有死!父亲也没有死!他们只是去了遥远的地方,肯定会回来的!你这是在咒我的家人!”他愤然地说道,胸腔随着气愤一鼓一鼓的。
南云胡看着远聆风的反应,大概他还想要自欺欺人下去。
金喜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或者说她在看南云胡的反应。
“你还在欺骗自己?”南云胡呆了一会儿,说了一句。不知道是让远聆风清醒还是让自己清醒。
远聆风又说道:“就算是真的,你配吗?!你觉得我姐姐会原谅你么?你有什么资格给她烧纸钱!”
“你太过分了!远聆风!”金喜对着远聆风说道。难以忍受他对南云胡理所当然的质问。
“你当然无所谓了,死的又不是你姐姐!”远聆风说着挑衅般地看了金喜一眼,又略带嘲讽地扫向南云胡。
南云胡的脸色因为他的话骤然难看,说了句:“对啊,远朵不会原谅我的。我怎么忘了呢?”想到远朵,她的神情恍惚,只觉得无力了。再多的纸钱又有什么用?
南云胡不敢再为自己辩驳一句,她没办法面对远聆风的责问,只颓废般地喃喃道:“我的错,我的错,我错了,你生气是应该的。”
南云胡懒散地走进了房门,抱着一坛子酒就开始喝。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被远聆风一下子给骂没了。
“你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远朵肯定是关心你的!”金喜看着南云胡喝着酒而摇晃不定的身影,大声说道。接着转过头来,看着远聆风。
远聆风因为她提到了姐姐,也不甘示弱地看回去。他内心愤恨地想,谁说姐姐是关心她的,我才是远朵的弟弟!何况你不过是个外人,又能知道些什么!
下一秒他就被金喜打倒在地,他也生气,二人乱打起来。后面远聆风实在是打不过,就任她打,他也不反抗,求饶算他输。南云胡是指望不上的,可怜这个时候他还希望她帮什么忙。“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他恶狠狠地说了这么一句。金喜看他不反抗,就更生气,打的更凶,不一会儿,他就鼻青脸肿起来。
他的鼻子、嘴角都流了血,金喜看到后立马停手,她也没想到把他打成这样,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金喜连抱带拉地把他放到床上,远聆风也没力气反抗,就任她折腾。金喜把他放好后,说了一句“我去拿药”就出去了。
远聆风躺在床上,身心受伤,暗自苦闷。自己母亲去得早,但也有父疼姐爱,却不过几年沦落成被人欺打的孤儿,终日形影相吊,孤苦无依,任人欺凌。
刚来此地,就受人欺骗,伤心之余还要挨打,这里也不过如此,还不是一样的寄人篱下。
想到此处,他便悲从中来,自己一个人在这谁都不爱的地方待着做什么,不如回家。虽然家里也没什么依靠,但好歹有家人的记忆在那里,纵然都是挨打,也比在这里挨打强。他立马起来,拖着这残破的身子,循着记忆向家的方向走去。纵然又饿又疼,他也一声不吭,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哪怕是死了,也要死在家的方向。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这是谁家孩子,这头破血流的模样,真是可怜啊!”、“好像是梨花小院新来的孩子,南云胡本来名声就不好,看把孩子打的。”、“别瞎说,谁不是为了生活,管那么多做什么!”路人时不时来这么几句。
远聆风只觉得他们烦躁,也不理会,就径直地朝前走。他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可是旁边还是有人在吵闹。他很烦躁,可是又想到,万一自己死掉了,有个好心人能把他埋掉也好,就不觉得他们吵了,心情也好了很多。虽然他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但现在也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不知道死后会不会和家人见面,如果可以,自己也不孤独了。
人渐渐少了,大路也变成了小路,幽幽的看不到尽头。淡淡的月光下,影子拉的好长,晚风时不时吹来,四周的影子跟着摇摇晃晃,就像鬼魅一般。路旁树林茂密,时不时传来响动,在这越来越孤独的夜色中,听起来毛骨悚然。
远聆风加快脚步,却仍然是一瘸一拐的,他自认为走得很远,实际上却根本没有走多少。他觉得自己大概走不回去了,很可能死在这荒郊野外,无人理睬。
路太长,看起来没有尽头。孤身一人的他,疲倦满身,无处可息。他自以为走得很快了,却不过像是蠕动。
突然他后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开始很急,后来很慢,现在就跟着他。
远聆风突然有些害怕,他也只是个孩子,不敢看后面,他觉得自己就要被豺狼虎豹吃掉了,即将尸骨无存,可是又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