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久的记忆中,他的爷爷一直躺在老宅子的炕上。
据医生诊断是因为脑溢血压迫了脑干神经,导致基本上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话说不出口,甚至平常翻身都需要人帮忙。
而对于丁久来说,爷爷留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一双慈祥的眼睛。
就算身体不能动弹,但那双眼睛却仍是带着笑意似的望着家里的一切。
过年时望着父亲和几位伯伯屋里屋外的忙活,望着丁久在院子里拿着小铲挖雪玩,望着奶奶在三十晚上给这些孙辈包红包,然后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团圆饭,爷爷脸上也透着喜庆的红光。
每当丁久看向爷爷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睛总能对视。
望着爷爷带着笑意的眼睛,丁久都会傻乐一下,搬着爷爷以前做给他的小板凳去找新的好玩东西。
就这么过了几年时间,直到丁久小学毕业之前的那几天。
那天丁久上完课回到家,却看到父亲红着眼圈泣不成声,而母亲在一旁安慰着不说话。
丁久问了几句,母亲也只是让他回房早点睡觉准备考试。
等终于考完试放了暑假,回老宅子的时候丁久才发现,老宅子炕上原来爷爷躺的位置空空荡荡的。
爷爷走了。
头七的那一天是丁久第一次给爷爷上坟,当时丁久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哭,只是看着他的父亲伯伯还有奶奶在坟前洒泪,看着牵着他的表姐抹着眼泪,有些茫然。
从那之后丁久在老宅子总是感觉缺少了什么,几年过去丁久也慢慢适应了。
不过每年过年过节都会去给爷爷上坟也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
在意识昏暗中,这些尘封多年的关于爷爷的记忆在丁久脑海里涌动。
忽的,丁久打了个冷颤,意识渐渐回归身体,醒转过来。
睁眼就是湛蓝的蓝天,日头正在当中,耳边则是呜咽的风声,风吹在身上穿过棉衣带来丝丝冷意。
丁久坐起身来茫然四顾,空旷的后山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眼前爷爷的坟头也仍在原处,没有黑雾,没有黑袍人,也没有什么白骨锁链。
明明之前胸腹像被火烧了一样疼,甚至还在不停的呕血,可现在丁久却只是感到有些胸闷而已。
他摸了摸自己的右脚踝,有些红肿,尝试站起身来似乎并无大碍,好像脚骨被捏断只是他的幻觉。
可是丁久嘴里的腥咸气息却在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两者相加让丁久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身上的伤为什么转眼间就痊愈了。
不过有一点他现在很确定,他不想再在后山祖坟再多待一分钟了。
丁久抹了把嘴角的血迹,背起背包沿着来时的路撒腿就跑。
路过那一群破败院落时,风吹动院门哐哐作响,像有什么东西从屋内要冲出来似的,平添了几分恐怖,更让丁久加快了脚步,不敢扭头再看。
一步不停的跑回老宅,奶奶已经在院门口等着,看着丁久从远处慌慌张张的跑回来,连忙扶住他,问道:
“这是咋的了?咋跑的这么急?”
丁久略微平缓了下呼吸,在后山上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他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从何讲起,只是说一句先进屋再说。
进了屋子,坐在炕上,奶奶给丁久倒了一碗水,丁久一口气全干了,这才稍稍冲淡了他嘴里的血腥味。
定了定神,丁久稍理了下思绪,他犹豫再三,才开口问道:
“奶奶,您听说过阴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