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这老头嘴里,却成了暗中观察他们已有许久,到了今日才确定他们的进步。
进步?
李平暗自吐槽,这点小把戏谁都知道,拿来忽悠谁?
也就是晏玉堂会一脸严肃地点头。
“但,老夫还得核查下你们的手艺。”老头走到两座雕像前,拍拍打打。
“这雕像刻得倒是不错,只不过,你们可有按照老夫讲的,要细锤轻敲,慢慢而成?耗了三月虽不算快,但也不慢。”
李平两人都回答是的。
话音刚落,一缕寒光消逝在于一刹那,一柄细剑没入在石像中。
老头甚至都没动过身子,那雕像却发出咔啦一声响,从入剑处往外爬出掌心大的裂缝。
“不错,这个有成时是细雕慢啄,二成时是贪功冒进,还算守言。”
这是晏玉堂做的雕像。
李平眼皮一跳,突感不安,没想到这顷少夫竟能有如此奇技。
或者也有可能,是这石头本身就比较特殊,过于强烈的震动会造成内里的龟裂?
什么原理来的?
他想不通。
李平回忆一下,发现也真的如这顷少夫所说的。
一开始,那剑痴也是有点心浮气躁,抡着膀子打,但后来好像是吃错了药,不久就细致起来。
“晏玉堂是吧,你来说说心得。”
“是的,玉堂——”
“老夫已经纳你为关门弟子了。”
晏玉堂脸色一喜,赶紧低头。
“这,弟子明白!弟子于这三月,起初却是不明老师的深意,后突然明了,但也并不确定。”
“但说无妨。”
李平冷眼旁观,作为一个现代人,要他心甘情愿被忽悠,可不是那么容易。
“是!弟子一手持凿,一手持锤,每下一锤,总觉得那凿子如剑。而力从我起,起脚送胯扭腰抡臂,力走身长。于是那剑,那凿无须前进后退,也可以碎石。于是慢慢体会,不知不觉便慢了下来。师尊苦心!竟是在以此传授用剑之道!弟子受宠若惊!”
昭雪鼓起了掌,一副傻白甜的模样。
李平有点吃不消,这么听的确玄乎,可——这不就是拍马屁?
虽然这拍马屁的人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在拍,真心实意得很。
顷少夫点头赞同,又走到李平的雕像前,但这次他却没有直接出剑,而是问了一句。
“你确定你的雕像能撑的住?”
“不确定。”
“为何不确定。”
李平摇摇头。
“但说无妨。老夫今日必会纳二位为关门弟子,无需担心。”
看来这顷少夫真的受尽了折磨,巴不得多收几个。
李平有感觉,这老家伙的心思并不简单,也并不迂腐。
要在对方手下当弟子,要受到重视,要学点真本事,恐怕要有点个人见解才行。
即便对方讲的是想要培养知根知底的宗门栋梁,但可没说要平平无奇的。
他犹豫着,顷少夫也不催。
嗯,嗯,嗯。
怎么编个高大上的理由?
他可不敢保证雕像是怎么结果,所以才说了不确定,这是改不了的了,如果再改口,就会让人觉得之后都是戏言。
嗯,嗯,嗯。
既然这是个宗门,那大概率脱不了前世讲的那些逆天之行,或者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情怀。
只要自己能扯上这一点,那论点就高大起来了。
嗯,嗯,嗯。
诶,好像有了,不过,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要是这么说了,自己的人设就这么立起来了,怕是日后要一直苦心维护着了。
李平轻咳一声。
“那弟子就直说了。”
“但说无妨。”
“一来,师尊你这剑是刚硬成型的铁兵,可手和心却是软的,你想要使多大力,想要毁去、亦或是成就一人的前途,从来都不是这石像、或是这剑、亦或是那受了结果的人说了算。”
顷少夫皱起眉,似乎并不满意,连昭雪和玉堂也变了脸色,为他如此冒犯感到担心。
这不就是在说师尊为人不够正直,会耍阴招?
“你的意思——”
“弟子的意思是,永远不要把自身的命运寄托于他人手上。哪怕这他人是师长,是夫妻,是这天地,是那杰灵。胜败、兴衰、生死,不管是个人、群体,亦或是万家千国,定要握住决定权,不要盲目劳碌。”
“所以,这雕像的结果必定是不确定的。”
这句话,他用上了慷慨激昂的语调,如臣子冒死上奏君王,如君王持剑问苍天。
李平也没想这一番话说下来,成章论证的效果比他想的还要好的多,其中有不少是从电视剧或是从小说借来的。
气势非凡、衔接无痕,刚刚好这么多就收住,如果要再让他说多一点,那就会露馅。
他说完的时候,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望着他,情绪都上扬着。
但又各有不同。
晏玉堂那是纯粹的热血沸腾,握紧了剑,甚至还劈向自己的雕像,也不知这人在想些什么。
而顷少夫则是笑得在脸上开了花,连连点头,嘴里满是听不清的一连串,似乎是“妙妙妙妙妙妙”。
至于昭雪,眸子里都荡漾起了水花,面纱下若隐若现倾倒的笑容,但与脸上的表情相悖的是,她的心口起伏得十分剧烈,仅是片刻又沉寂下来。
李平撇了她一眼,这女人似乎有点不对劲。
“二位的收获当真是出乎老夫的意料,甚至可以说,老夫也于其中习到了一些。”
说这话的时候,大家都明白指的是谁,这顷少夫眼中的光十分强烈,如那鉴玉的小电筒。
李平心里出了一把虚汗。
“那事不宜迟,二位跟我去一地,名为顷堂。老夫已迫不及待想授二位绝学了,我们小倾堂能否再发光发热,就要看二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