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贤忙说,“皇后娘娘凤体万安,你小孩子不许胡说八道,要掉脑袋的。”
汤小白嘟囔道,“天,说皇后这婆娘的坏话还要杀头,我可不敢说了,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李希贤说道,“我这件事说来可恨可笑又着急,是关于年份子的。”
汤小白问道,“什么是黏粪子?是黏糊糊的粪蛋子吗?”
李希贤说道,“没那么臭,所谓年份子,也叫年例,就是过年要给巡抚大人送礼封红包,现在又到了年终岁尾,全省的府州县衙门都要封印回省城述职。各州县官员叩见巡抚大人时都要孝敬给巡抚大人年例。”
汤小白说道,“这不是各级官员公然向巡抚大人行贿吗?”
李希贤说道,“可以这样理解,各省均有均有这样的定例。”
汤小白问,“每个州县都要送吗,送多少?”
李希贤说道,“每个州县都送,咱们山东是个小省份,州县的年份子定例是人头千两。”
汤小白吃惊道,“我的天,咱们山东的州府县少说也有二十多个吧,那巡抚大人临终……那个……年终这一天岂不是就能收到两三万两压岁钱?”
李希贤点头说道,“不是压岁钱,大人给小孩的才叫压岁钱,给巡抚大人的是年例,据说浙江广东等好的省份,仅仅一年一次的年例,巡抚就能有四五万两的进项。”
汤小白又问,“四五万两,那可是你干知县少说一千年的年俸!当巡抚大老爷一天就抵你一千年,乖乖!”
李希贤深深地点头道,“可不是么。”
汤小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各州县要送一千两,这也是一笔巨大的数目,他们这笔钱从哪里出?”
李希贤说道,“各州县这笔银子自然出在下属身上,在封印的头一天,各州县也要接见自己的下属,和下属说句辛苦了,下属们也要依例递上年份子,好地面的州县,年例能收到万八千的银子。”
汤小白道,“万八千银子,这么多,给巡抚一千两,还剩下九千两呢,给谁?”
李希贤说道,“余下的当然都进了自己的腰包。”
汤小白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人人都想要当大官呢,当上大官就有钱。”
李希贤说道,“也不是每个当官的都有钱的,不当贪官的就没钱,像我这样的穷官还是大有人在的。”
汤小白问道,“李大人,你每年也要给巡抚大人送红包吧。”
李希贤摇头说道,“我不送,我没有钱送,这正是我要找你来的原因,让你这小师爷为本县想想什么应对的法子。”
汤小白问道,“你为何不送,你也来个跟下属收红包,送给巡抚一千两,自己留下九千两,既讨好了上司,又自己发大财,岂不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李希贤道,“小白师爷说笑了,咱们宁阳县是个小县,衙门也不大,属下也不多,再收能收多少红包,而且,自从我接任宁阳知县的时候起,就废除了下属孝敬年份子的定例,像这有污官声的事情本县是绝对不做的,尽管下属官员多次力劝我回省城述职一定要递年例,可我从来是一再不理。”
汤小白说道,“李大人你不收红包是对的,要不这年关将近,我和我师父以及那一班衙役捕头什么的还得弄钱封红包给你,我们这些人没啥本事,能到哪里弄钱,还不是找更没本事的老百姓去弄,那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