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已经是必须回去见老道的日子了,因为等到下下个清晨到来,等到下下个太阳从东方升起,所有怀揣着梦想的人就要来到这片土地,就要鱼贯而入这扇不算大,然而并不小的门。我不能等到那一天,因为我与他们不同,我的路在另一个方向。如果说他们的春天在这个秋天过了三分之一的日子中刚刚开始,那么我在这个秋天经历的,是一个没有太阳升起的严冬。
一夜之中,我紧紧地把拂尘抱在怀里,要回去了,也就要和这只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智商高得吓人的猫告别,至少在之后的一年中我和它不会再见,它要被托付给老道,托付给那个猫毛过敏的和蔼老头,虽然老道不会虐待它,可是至少不能像我一样无所顾忌。我不知道拂尘能不能习惯,可是我知道自己即便离开,心中也还是有许多放不下的东西。
拂尘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因为它没有闹,所以我只能自作多情的说它可能预感到了什么。我看得清楚,当我低下头看着那张猫脸时,两只硕大的眼睛正好望向了我,炯炯有神,流露出的是一种拟人的神情。这段日子过去,原本骨瘦如柴的拂尘已经有些发腮,于是整张猫脸看上去更加可爱,只是同时看上去也显得更加拟人,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它是不是听懂了我的话,所以才做出了所以才做出了那些看上去很人性化的表情,但是遗憾的是,这样的疑惑在接下来的一年内,已经没有困扰我的资格。
我觉得自己很懦弱,明明有了决定,明明有那么多想要见的人,明明也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却要假装看不到,却要假装不知道,却要把自己的情绪寄托在一只不会说话的猫身上。我不知道这是羞耻心作怪,还是因为心中多了些本可以不存在的东西,所以在此才止步不前,所以才把脚步停在了距离敲响房门一步之遥的距离。可能每个心中都有放不下的东西,可是为什么要找理由,要找借口来麻痹自己,才能求得内心的安宁。
当东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到了必须离去的时候,即便有再多的不舍,即便有再多的留恋,也没有把这些融进一眼的资格,也没有把这些思绪留在一副画卷的能力,带不走,留不下,能够埋在心中的是遗憾,能够放在心里带走的只是一些残余在外界,没有被收集进心里的泪水,只是一些难言的,可能在时间的洗礼下最后要么变成尘土飘散风中,要么变成瓦砾沉入河底的感情。我不知道它们在若干年后还能不能烨烨生辉,但是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它们能够带给我的,只是一种存在画纸上的空缺,只是几滴从心中流淌出的失去了色泽的血液。或许已经干涸,或许已经消散,或许结痂成为紫黑色,可绝不会是鲜红,因为那颗心在这个时间,不会跳动。
简单的冲了一个澡,换上了老道为我做的那件道袍。其实在自己订做了一件短款之后,这件长款我已经很少再穿。可是离别之际,这可能是我唯一能够做的事情,是我唯一能够当成缅怀的行动。可能稍显微薄,可能看上去更多的是力不从心,可是即便再微不足道,也要稍显正式,如果这样可以让我的离去看上去不是那么狼狈,那么不管是怎样的事情,我想我都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