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二的怒问,长孙无忌却是不慌不忙,把秦九岭那番言论娓娓道来。
并总结道:“陛下,秦九岭所言,臣以为甚是有理。
春秋时,齐相管仲,在齐国实行“官山海”,秦国商鞅效仿,进一步将盐铁专卖,是以齐国成就五霸,秦国更是积蓄实力,统一天下。
而西汉初,开放民营,天下商人皆为盐铁逐利,经营盐铁的商人富比王侯。
到武帝时,对外征伐不断,铁器盐价由此高昂,万民遭难,武帝召集商人降低盐价,商人却利欲熏心,相互推诿。
武帝大怒,让桑弘羊主持“笼盐铁”,将盐铁收为官有,平衡盐价,禁止私造铁器,这才稳定了社稷,最终击溃匈奴。
今陛下仁慈,国内昌盛,对盐铁放任,不仅不再限制,还取消专税,只收市税。
此举虽然遏制了官盐倒卖,私盐猖獗,给百姓减轻了负担,但却大大减少了朝政税收。
一旦突厥作乱,财政告急,盐铁征税必然复始。
但如今有了秦九岭的豆油之法……
陛下,随着我大唐日渐昌隆,百姓对豆油的需求,不会比盐铁少。
除了秦九岭提出的那些担忧外,和秦九岭合作,收归朝廷,这将大大增加户部税收啊!
如此,即使与突厥大规模征战,有豆油税收,国库不告急,那盐铁市税的政策将会始终贯彻。
盐铁的价格控制住,百姓有工具种地,有盐下饭,则国家稳定,天下太平!”
“所以你希望朕,能把豆油之法和当年西汉‘笼盐铁’一般,抓在手中?”
李二眉头紧皱,徐徐道,“辅机,你的想法固然好,如果豆油真能代替盐铁,由常平仓专营,确实能成为我大唐一大税收……
但前提是,豆油之法只掌握在朝廷手中。
盐铁征收市税的目的,就是为了遏制盐价,让那些商人没有借口涨价,在市场竞争下,也不会挖空心思把官家的盐囤积成私盐倒卖。
但这豆油不同,方法只掌握在秦九岭一个人手中,虽然他愿意与朝廷合作,可他要把价格抬高,朝廷难道还要赔本卖不成?
况且五五分账,就是他不抬价,几年下来,也能富可敌国。
他一个小屁孩,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朕看他,分明是想图谋不轨!”
李二说这番话,气得不轻。
也实在是不得不气。
秦九岭不同意将豆油之法公布就罢了,偏偏还找了这么一大堆理由。
这下好,他派长孙无忌做说客,没成想,长孙无忌却反过来成了秦九岭的说客。
偏偏还说得有理有据,让他枉做小人。
只能揪住秦九岭图谋不轨这个小辫子撒气。
但心里,却是认可了长孙无忌的建议。
长孙无忌与李二君臣多年,怎能看不出李二只是在发脾气?
淡笑道:“陛下息怒!
虽然此举确实会令秦九岭积蓄大量财富,但掌控秦九岭一人,远比掌控天下商人要容易得多。”
“哼,秦九岭现在,只怕在家中乐翻天了吧!”
李二依旧怒气难平,恨恨道,“他做出来的豆油,朕却要为他在全国推广,下来还跟朕五五分账!
不行,辅机,你去告诉秦九岭,朕最多只给他一成!
否则,朕就抓他去蹲大牢!”
“陛下……”
长孙无忌苦笑,“秦九岭不仅无罪,反而有功,用什么罪名去抓?一旦他不肯合作,那又该如何是好?”
李二闻言更怒:“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叫朕如何咽的下这口气?朕堂堂天子,难道还要被一个秦九岭左右不成?”
“陛下,”
一旁,长孙皇后忽然开口,“臣妾倒有一计,可以对秦九岭略施惩戒。”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