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渔见自己说的围棋,从几个人嘴里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都换成了“天子之戏”这个词儿,虽然不懂,但还是多少猜出了它的来处:
大概,因为从太上皇李渊以下,整个大唐皇家内外,几乎个个都酷爱围棋。
而且尤为关键的是,当初皇帝李二以秦王之身,还在帮着他老子跟一帮隋末英雄争天下时,最后靠的就是这一局围棋,在棋枰之上的天元处,下出神来之笔的“一子定乾坤”招式,最终让那心高气傲的虬髯客远遁海外而去。
所以,民间很可能就顺势将这传奇般的围棋说成了天子之戏吧?
但想归想,自己这初来乍到的,孟渔可不敢张开乱问。
很快,棋子就凑齐了黑白361颗,合白棋子181颗,黑棋子180颗。
此数正好与后世黑先白后现代围棋反过来,白先黑后,多出的一颗白子,因为白棋先行,所以正好要多出一颗来。
这是孟渔以古棋之法,同时也是在大唐准备下出的第一局围棋,所以面对那老秦人脸坐下来后,竟忍不住小小的哆嗦了一下。
“娃娃,下棋又不是赌命,你怕什么?”
没想到,老秦人脸十分敏锐,竟一下子感觉到了他的紧张。
孟渔脸一红,暗忖了一下自己业余7段的棋力,根据后世很多围棋论坛的大论战,他这拿过晚报杯的强业7假若对战古棋高手,理论上应该是胜面占优。
嗯,虽然自己还从未下过一盘古棋,对古棋四角的座子制一直都很发憷,但想到自己拿过的那些实力奖杯,于是掩饰道:
“见笑了,我、我是饿的,好几天滴米未进了。”
老秦人脸端详他一眼,忽然哼一声:
“才几天就饿得哆嗦了?我在大秦岭深山老林中,有时十天半月才吃几个果子,也没到你这般模样!”
孟渔闻言,忽然心里一动,也是抬眼打量着,嘴里顺势道:
“小子孟渔,敢问先生贵姓?”
话音未落,老秦人脸就是脸一沉道:
“我就山野一樵夫,十天半月砍一车柴去那长安城卖几百文铜板换口饭吃,哪里来的先生?”
孟渔一怔,只好讪讪地一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不远处官道旁一辆堆满了柴禾的推车,然后赶紧低头抓起了白棋。
围棋是讲礼仪的,尽管后世已经不看重了。但既然到了大唐,那就得照古棋规矩来。
第一局棋,谁也不知谁的棋艺高低,那就要按年长为尊,以上手待之。
看到孟渔主动执白,老秦人脸这才暗暗点头,沉思了一下,随即盯着孟渔收起他刚才的大嗓门道:
“娃娃,原本应该是我不问你你也莫问我,大家萍水相逢,就算有缘围棋一局,那也一样是要棋终人散的。但我观你这饥寒交迫模样,又孑然一身,身旁连个大人也没有一个,莫非是个孤儿?”
孟渔一听,顿时鼻子一酸,低头道:
“我、我又不是猴子从石头缝里蹦出,自然是有父有母。只是某一日我从一处悬崖跌下,便什么都不记得了。然后一路胡乱走来,直到现在,后面、后面怎样过活还不知道哩!”
“可怜的娃娃——”
老秦人脸闪过一丝不忍,盯着孟渔看了两眼,眉目间似乎纠结了一番,随即道:
“什么都不记得了,亏你还记得围棋这个门道。罢了,且瞧瞧你是不是还记得围棋怎么下的。若真赢了我,管你一顿饱饭,也就是多砍一捆柴禾的事。”
说着,他伸出手,将一颗黑石子抓在手上,凝眸端详了一下,然后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地摇了摇头,将它放在了孟渔画出的“棋盘”格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