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瑚端来了参汤和圣上赏赐给的定命丸,到了厢房里厅外门首停下,不敢雷越进入。秦氏和郡主看曹氏不动声色,也不敢进去。倒是庄玳和庄璞两个看情势不待人,庄璞抢在庄玳前头接过庄瑚的托盘。
庄璞道:“大姐,我来。”
庄瑚生怕里头责怪,便不想给。
庄玳急道:“大姐姐什么时候也前担后怕的了,二哥哥进去要是被老爷们责罚,就罚我一个。不打紧。”
庄玳说着,轻轻拿开庄瑚的手。庄瑚心里惊惊的,向秦氏、郡主、曹氏三人递去眼神。
秦氏方起身道:“如不,我们一道进去瞧瞧。方是这个意思。”
郡主附和道:“大太太所言极是。”
如此,秦氏领头,庄璞托盘物,庄玳在侧,郡主和幺姨娘半拉半推曹氏一起跟在后头。另外后面是各房姑娘,姨娘太太丫头们。
群人自主进了里厅,没敢直进厢房,候立外头,倒听到里面传来老太太哼哼哭哭之声。秦氏打在前头干咳几声。末了,二老爷庄禄开门出来,扬手示意端东西进去。
才进屋,见老太太抹眼泪,不耐烦对众人道:“都进来做什么的。罢了,赶紧的端来。”
庄璞待要把托盘托上,庄瑚已抢了上去接,递给老太太。老太太先选一方用黄绸包裹的朱漆盒子,微微地打开,里头显出一颗如玉般晶莹绿透的丸子。她拿起在手,一阵异香迅速散开,扑向众人鼻内。这便是圣上赏赐的定命丸了。
曹氏不知是成心还是无意,闻到此香,实实打了个喷嚏。
庄禄厌恶地盯了她一眼,却不说话,多少心里是不太舒坦。
老太太轻轻掰开卓亦亭的嘴巴,将丸推入她口中。便伸手向众人,众人没动,老太太手停了半晌,恼了,道:“还愣着做什么,端水来。”
郡主起头是注意需要水的事,早早让丫头宝珠端去,等老太太这方恼了,她才示意让宝珠端来。
秦氏和曹氏被老太太这么一恼,垂头无话。倒是曹氏身边的丫头贵圆一脸的苦状,不住地看她主子曹氏,怕是出去是要遭骂的了。
老太太服侍好卓亦亭吃药,喝了水,又进了参汤。再过一会子,卓亦亭慢慢睁开眼睛,醒了。
老太太见人回了魂魄,喜欢得不得了,连忙从床边起来,对窗外祈祷朝拜,又禁不住喜,走到卓亦亭边上,轻声对她道:“好了,好了!儿啊!不要说话,不要动。你且好好休养,不怕,啊!”
众媳妇儿们个个心里憋怪奇,竟无一人敢乱说一句。倒是四个老爷们慢慢退到外头,摇头低语。秦氏也退了下去,走到庄熹跟前,欲言又止,大致是想问问情形,庄熹示意不要说话。一会儿,郡主也走了过来,庄勤拉住郡主的手,示意不说话。
只听老太太说道:“打今儿起,把我那正朝南的上房打理出来,等姑娘身子养好些了搬过去住。各房太太都上些心吩咐下去,姑娘住的地儿容不得缺什么少什么。若我是知道了,可不依你们!以后这镜花谢园舍厢房留给这两位姑娘住”
众人家子齐声应了。看情形定了下来,三喜怕从此与她姑娘分开,心里犯急,连忙拉慧缘跪向老太太。
三喜道:“老太太,我们跟随姑娘服侍姑娘,姑娘到哪里我们到哪里。请老太太准许。”
老太太细细瞧了三喜和慧缘,没回声儿,伸手缓缓拉起她们两人,眼里道不尽的感激之情。三喜看到老太太眼泪要掉,忙转了话头道:“我们家姑娘才服药,是要歇一歇才好。”心眼里生出多少仇怨,外人是看不出来。
老太太笑了,冲众位家人道:“听听,这才是照顾人的人,百伶百俐,我们府里百个挑不出一个儿来。丫头,叫什么?”
三喜跟慧缘相互看一眼,慧缘示意不要多言语。三喜却不顾,半冷半热道:“我家姑娘给我取的名儿,叫三喜。姑娘说,知遇安喜,康泰加喜,团圆大喜。”
老太太笑开了眉,连连赞叹,不住看床上的卓亦亭。又问三喜:“丫头多大了?”
三喜道:“十五。”
老太太待要问慧缘,慧缘主动深礼福了一福,说道:“回老贵人,我叫湘君,今年十七。比姑娘略小一点。”
看到慧缘知礼,多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来,心里是大赞卓亦亭身边有此二女服侍,一个刚直,一个柔和知礼,不失大户人家的分儿。就此,老太太寒暄几句便领着众人出去了。
老太太一走,三喜和慧缘便蹲守在卓亦亭床边。
卓亦亭的伤势其实没想象这样重,略装几分,好蒙混过去。现见人走了,要靠起身来。
慧缘知觉地拿靠枕给卓亦亭垫上,三喜一把将她推了。
三喜道:“好好的,对得她们这样客气。你是不知道情事来,一味讨好她们做什么?”
慧缘知是逾越犯错,不敢吱声儿,站一边,眼泪在眶里打转。
卓亦亭看到三喜如此,便道:“我瞧着慧缘是极好的,倒你,锋芒过了些。”
三喜服侍卓亦亭起身,安躺,没搭话。慧缘眼泪连连道:“怪我,往后我注意些才是。”
卓亦亭道:“好妹妹,三喜是这样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的事,你心里想必也知道几分的。如今,这个样子”
慧缘听这么说,以为要赶走她,急得跪下去。她是知道卓亦亭遭遇处境的,从仙缘庵出来后,在药先生家她们遮遮掩掩避开她说话,开始如此,后来见掩盖不住,卓亦亭便给她说了些。想必此刻,也知十之**了。
慧缘道:“慧缘愿意服侍姑娘。”
卓亦亭本想安慰她几句,谁想她竟多心了。正待再说,庄玳差他母亲房里的丫头玉屏抱来一尊花瓶,瓶里插满百合花。玉屏进来时,卓亦亭又佯装躺了下去。
玉屏瞧了卓亦亭几眼,告知是三爷庄玳叫来问好的,便出去了。
玉屏出了镜花谢,在中府藕池边上给庄玳回了话,大致是说姑娘无碍,脸色红润许多等等言语。庄玳由此安心,正要往老太太屋去,忽看到老太太处的大丫头竹儿端茶,便问:“老太太精神儿还好?把我们都赶了回去,我这会子给她老人家请谢安去。”
竹儿急拦住,悄声道:“老太太这会子跟四位老爷说话,谁不许近的。”
如此说,庄玳便不去了,一人回西府不再话下。竹儿端着茶一直走回老太太屋,此刻,老太太正歪躺在炕床上,庄熹、庄禄、庄勤、庄耀四位老爷围坐对面。
竹儿进来,五人停下了说话,她先给老太太敬茶,又有序地给四位老爷奉上。事毕,正要出去,老太太叫住她道:“你到姑娘那边看看,若需要什么,找大姑娘,大姑娘不在先请大太太和三太太的示下。去吧!”
竹儿不安地看了庄禄半眼,觉着老太太有意难堪曹氏,原本府里的事该是北府里管,这会子让请大太太和三太太,分明是不把二太太曹氏放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