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听到外头,红儿声音飘来,听闻说:“竹儿姐姐来了!”
到此,庄琂露出惊喜神色。她算得清楚,自己如此装病,那陆溪与红儿必定去东府回话,并且要报告给老太太知道,老太太关心庄琂的,必定差人过来看视。
巧有巧顺事,无意造有意,顺势而为。这便是当日伯镜老尼给的教育。
当然,能把事理得清楚,也多亏慧缘从中帮周旋。
言语间,竹儿提裙碎步走入,看到药先生在坐,便福了礼,才笑对庄琂:“姑娘身子怎么样了?”
庄琂欲起身,竹儿连忙去按住,道:“怎么就躺下了呢?半日前还好好的。红儿两个丫头过来瞧了,就派人去回老太太太太,要不是那边耽搁了一会子,我早就过来瞧姑娘了。”
庄琂感激道:“多谢姐姐,多谢老太太太太牵挂。东府现在如何了?”
竹儿摇头。
庄琂看这情形,真的是不好了,便忍不住道:“如不然,请药先生去帮瞧瞧,先生诊治的手段虽不及老医生,可偏方古方,我们先生也是知晓一二。”
竹儿道:“不中用了。”
子素道:“是什么个意思?”
竹儿道:“出了大血,大人都不能保,更不要说小的了。”
药先生假装疑惑道:“可是府中夫人病了?”
竹儿歉然道:“哦,没有没有”遂赞许望了庄琂一眼。
药先生淡然对庄琂道:“我听姑娘说出大血,大小不保,这可是严重了。”
庄琂本来心神不宁了,药先生这么一说,更增添她心中的堵和着急,便如当日在仙缘庵头次见伯镜老尼一般,不顾前后,冲口而出,现下她也这般道:“求先生过去探诊,先生才刚不是带一方好药来吗?说是有起死回生功效,如不然,你舍了那药救救小姨娘,也是一件善事。”
药先生没料到庄琂如此快就把他推出去,此刻不接又不行,接了,那奇花还未经他确认,如何敢去熬制?
药先生责难眼色投去给庄琂。
庄琂知错,急切在床上对药先生叩头。
药先生无奈道:“姑娘,你身上的旧伤已至内脏骨血,你舍去这药,舍去自己性命救了她人,对你有何益处?”
庄琂道:“先生有所不知,此事因我而起。求先生前去,求竹儿姐姐引荐。小姨娘好了,我才能脱罪。即便我身上旧伤,先生说过慢养也是可以好起来。眼下救人要紧。”
竹儿听到有起死回生的神药,便神色一凛,重重对药先生跪下。药先生被如此架起,无奈至极,连忙扶起竹儿。
竹儿起身后,再三礼福,跑出院外,只听到竹儿吩咐人道:“快去回老太太,说药先生来为姑娘看病,带了神药来,原给姑娘治病的药舍给姨娘。药先生不多时也过来,看老太太太太觉得可好?如好了赶紧来回话,不然先生就回去了。”
受命的丫头哪敢拖拉,立马去回了,得到令后,马不停蹄奔回镜花谢,把东府里的话复了一遍,说道:“老太太说,当日药先生救过她,药先生是信得过的。如有神药治得姨娘,定重重有赏,另外让姑娘安心养身子,等料理好东府,老太太带众位太太过来给姑娘致谢。”
听得报来消息,庄琂顾不得装病不装病,连忙起身,送药先生和竹儿出镜花谢。
竹儿临走时,对陆溪和红儿道:“姑娘养身子,你们也别留这儿叨扰人家,都一起回吧!”
如此一来,竹儿引领药先生,其他仆众跟随身后,一迳到东府。
一路过来,皆有仆众来往,偌大一府宅,井井有条。年轻丫头子们见到生人,或回避,或是礼让,侯门礼数尽有体现。药先生每过一处,心中不胜赞叹。更为叹的是从中府到东府,一路的奇景装饰,无法言表,无不是绿草鲜花,古亭楼台,九转回桥,水榭明柳,碧湖荡漾,鸳鸯戏水,青莲映天。
至东府门口,只见门口两尊矶石白马傲然挺立,十分威武雄壮。
台阶铺的是明纹祥云,阶上八根漆红金丝楠木大柱子,底托乃是天山湖石滚成的墩子,好生显贵。漆红刷金边的点星大门,过槛则是百年之上的红树而成,未行至,一阵阵香樟飘溢随来。大门两侧各有竖牌大书,出处写有:“礼法德行有为至上照功勋”,入处写有:“仪堂品性无过呈下映丰绩”。
进大门,有两个仆差接引,一面让出入左右的女眷人等回避,过三重仪门,向南略行两三处夹门,便到一处院子。药先生自进大门,垂头跟随,不敢张望,所到之处有奇景也无心观望。只见那引众的说道:“请稍后。”便与竹儿等人进一房厅。
过得一会子功夫,见竹儿跟秦氏的大丫头元意走出来,款款向药先生施礼,侧身礼让。
药先生回了礼,勾首上台阶,进入厅内。又有丫头让请坐,献了茶水,先生尚未举杯吃,听得有丫头传唤说:“请药先生。”
如此,药先生随传唤的丫头走出厅子,沿厅外廊下走,不多远,到一处厢房阁楼。只见进进出出丫头婆子,倒不注重回避,个个皆忙得端水端盆。
想必此时,那小姨娘真命悬一线了。
由外进里间,顿时感到燥热暖和许多。从门口站立丫头到里头,乌泱泱一堆人。个个锦衣华服,珠环翠绕。药先生知是到点了。
药先生垂首,再听到丫头报说:“药先生到。”
忽闻老太太的声音喜道:“听得说琂丫头身子忽然不适,先生来瞧。那就烦劳先生往里间去也顺道瞧瞧。其他客气说话,我就不说了。”便又说:“大姑娘快请药先生。”
药先生朝人堆前打个拱,也不敢抬头多看,只听到庄瑚走上前来道:“先生请跟随我来。”
正在此时,里头的丫头大呼一声:“不好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