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林牧拿着健力宝,以及二姑硬塞的一瓶二斤花生油离开,二姑父依旧沉浸在消息确定的欣喜之中。
当初他咬牙买了辆大篷车,是因为附近有条沙河,经常有人在河里挖沙,二姑父就想着弄个车运沙子,瞧那两年卖沙生意那么好,开大篷车一定有搞头。
可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那些挖沙的都各有门路,哪里会用他这一个外人的车,几千块的大篷车买下来,基本就没挣钱,惹得二姑唠叨了他两年,每天跪得腿都麻了。
那可不只是说说,是真的跪!
一家人唯一的几千积蓄都花了,几年辛苦榨油、种地的收入折损大半,别说跪槎衣板了,二姑父在家里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二姑家,住在小镇马路两边的楼房里,二十米外就是学校,平日里厕所都要跑到学校。
因此,附近的每家每户,基本都会弄个带盖的塑料尿桶,尿满一桶后,就趁黑倒进学校、或者几十米外的农田里。
以前,尿桶是夫妻俩轮个倒。
大篷车事件后,尿桶就变成了二姑父的私有财产,一口气倒了两年的尿桶,勤勤恳恳、风雨无阻。
如此惨痛的经历,二姑父此时就像是“国产零零漆”,手中利器终于派用场,恨不得一脚踢飞眼前的桌子,表达开怀心意。
表哥林健犹豫了下,见榨油完事,没外人了,这才小声道:“爸妈,我打听过,小舅今年秋天给人家耕地,赚的起码有七八千!一下子就把机子本挣回来了!我想着,咱们是不是也买一辆,那赚钱可比大篷车快多了!”
二姑不同意:“你说什么呢?!小牧啊家开旋耕机,咱们要是开,不是跟他抢生意么?这以后亲戚门口还怎么走?我这个当姐的,还不被人戳脊梁骨,说我跟当小弟的抢饭碗!”
表哥道:“咱们不在附近开不就行了!小舅家在附近开,咱们就跑远点,肯定不抢他生意……”
二姑意动了,毕竟如果不影响姐弟关系的话,她也想多挣点钱,毕意儿子已经大了,结婚盖房都要钱。
见老婆儿子都看向自己,二姑父寒毛都炸起来了,赶紧摆手:“这事不能做!”
想及买大篷车的惨痛经历,二姑父就解释道:“你当别人看了小牧家挣钱,心里就没想法?
一来,买车,起码要8000块钱的本,除了结婚娶媳妇,谁家能拿出8000来?
二来,你当小牧家能挣这个钱,别人就能挣了?
农村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几块钱的账,都能欠几年!
都是些亲戚门口的,人家说赊账,你赊不赊?
恁小舅是个二流子货,又在村大队里有事做,周围村都给他个面子,也常有事求到他头,再加小牧争气,一小点就是附近有名的神童了,以后前途远大,谁都不想、也不敢赖,所以但凡能拿出那点粮食的,都老老实实用粮食当耕地钱了。
可是,咱们呢?
我跟恁妈帮了人一辈子,说好听点是德高望重,说不好听就是好说话。
这时候人家确实有困难,你还非要这个钱,当老好人当了一辈子,没人说你好,做一件坏人,人家就骂你一辈子,名声就坏了!
赊账呢?
你赊我也赊,有钱也不给,折腾来折腾去,还不够气受的!”
二姑父一翻解释,听得二姑、表哥俱都沉默点头。
农村的钱,确实没那么容易挣,哪怕是这片刚刚出现的,机会无限的农耕市场,依旧处处都是陷阱。
听完这些话,二姑也深有所感:“钱哪是恁容易挣的!当初你学、丹丹刚出生那会,家里没钱,我跟你爸就去镇摆摊。
都说京城秀水街的小摊,八几年时动不动就挣几万十几万,我跟你爸当时心气还高,想着只要能挣钱,多少苦都能吃!
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