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沈心妍，谢过三位官人出手解围。”声线柔和，软到人的骨子里。

贾柯是弦歌楼的熟客，早就与沈心砚相识，赵清河与顾潇睿就不一样了，头一回见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陷入了沈心砚的傲人姿色中。

乐艺大家果然不仅琴艺超凡，就连姿色相貌也是无人能比。

“嗯！哼！”贾柯也觉尴尬，假装咳嗽，使劲提醒着，才将二人从美好幻想中拉回现实，皆是老脸一红。

“姑娘美貌倾城，稍有冒犯，请姑娘见谅。”二人也觉先前失了礼节，慌忙道歉。

沈心妍微微一笑，表示谅解：“若不是几位官人刚刚出面解围，那两个波斯人不知道会闹到什么时候去，心妍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有怪罪之意。”沈心妍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琴弦。

贾柯已经轻车熟路，坐在了中央的座位上，桌上的瓷质酒壶装满了温好的酒，能够清晰地闻到浓郁的酒香从中溢散出来，禁受不住脑中的酒虫侵扰，急不可耐地招呼二人坐下。

沈心妍端坐在四脚木凳上，长裙袭地，抬头又是嫣然一笑：“小女就为三位官人操琴一首，以作今日之答谢。”

说完指尖轻盈一动，拨动琴弦，缕缕琴声徐徐在屋中响起。

三人之前听过沈心妍的琴声，曲调张弛有度，时紧时舒，此时这一曲则是悠悠扬扬，清脆悦耳，像春风吹过绿野，像露水滴落树叶，像马儿佩玲叮铃。

这是首曲就连贾柯也是第一次听。

“江林多秀发哟，云日复相鲜。征路那逢此，春心益渺然。兴来只自得哟，佳处莫能传。薄暮津亭下，余花满客船。”

这是大唐开元时期的尚书臣相张九龄所作，被改编成了一首悠歌，经沈心砚清丽的嗓音唱出来，颇有一番别韵。

三人一时听得入了迷，杯中的酒却也忘了喝，虽值初秋，这首春意盎然的小曲与古琴声相和，以曲印诗，以诗衬曲，曲乐徜徉，将浓酒香润盖过几分，人人都浸在了春江的晚景之中。

贾柯惊于沈心砚的天籁之音，来弦歌楼这么多次也从未听她开口唱过。

赵清河也是心神飘摇，似乎每一根琴弦的拨动都是在挑拨自己的心弦。

顾潇睿最为夸张，眼睛紧闭摇头晃脑，手中跟着琴声凭空拨动着，眉羽间时而紧凑，时而舒展，心神如洗，沉醉在幻梦中一般。

曲终音止，一根琴弦竟然随之断开，锋利的弦丝瞬间划破了沈心砚的手指。

未有一声惊叫，沈心砚默默拿出手帕，擦拭着伤口。

琴心停下三人才如梦初醒，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沈心砚手上的血已经止住，静静地看着手指轻抚下的古琴，与刚刚看到时不太一样，眼神中多了一丝惆怅与哀伤。

“琴弦断了可以再接上，沈姑娘为何如此怅然。”赵清河最先发现了沈心砚的不对劲，微微侧头轻问一句。

沈心砚幽叹道：“小女与弦歌楼的契约时期已到，这最后一曲罢了，虽得自由身，心中却是也割舍不了这古琴，割舍不了那听琴之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