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听到这些话的丘璀神色为之一僵,尤其是最后一句,心中不禁生出一丝骇然之意,嘴巴动了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这一刻,丘璀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远超他的想象,老爷在任一天,只要那些政策不作出改变,不和那些勋贵与豪绅妥协,时间越久,老爷越发受百姓爱戴的同时,将会遭到那些人愈发强烈的敌视。
初期的时候,损失的利益还不明显,还在那些勋贵与豪绅的接受范围之内,或许还不会做出什么什么过激的举动。
然而,时间久了,一切就很难说了,难保不会狗急跳墙。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丘璀的脑海里猛地浮现这句话,整个人更是紧张到了极点,越想越害怕,有心想要劝说丘兆麟,不要过于与那些人作对,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虽是心腹,说到底还是下人。
洛阳城内,驿站之中,某个房间里,河南巡按御史毛九华来来回回踱着步,满脸的焦急和不安之色,而在一旁的书案上放着厚厚一摞的状子。
此时,毛九华的幕僚郑廉素手站于不远处,静静地看这一幕,片刻之后,似乎是实在按耐不住,又或者出于其他的原因,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大人,不能再犹豫了,如此多的百姓上告福王,就算咱们无可奈何,也要俱情上报朝廷,交给皇上处理,再这样拖延下去,要是出了民乱,朝廷第一个问罪的可就是大人你啊~”
“郑廉,身为巡按御史,乃是代天子巡狩,所按藩服大臣、州府县官诸考察,举劾尤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本官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毛九华不耐烦地反问了一句,满脸的心绪不宁之色,进而继续说道:“可是,这些事情可大可小,在京师是常有的事情,如果因此得罪了皇叔福王,恐怕不是本官所能够担待得起的啊?”
看到郑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毛九华摆手打断的同时,也颇为无奈的说出了一番话,也正是郑廉想说的。
“势豪之家,仆隶多则数百,奸民乘势投献,百姓受其鱼肉,使得河南的土地主要集中在藩王宗室、勋贵和那些势豪手里,致使绝大多的百姓被剥夺了田地,变成了官绅地主的佃仆,或被迫四处流亡。”
“如此一来,就酿成了一个恶果,形成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现象,福者极其富,日益富,动连阡陌;贫者极其贫,日益贫,地鲜立锥,饥寒切身。”
“此乃乱之生也,职此之由。”
郑廉默然了,没有再多说什么,心里很清楚,这些事情的利害攸关,巡按御史毛九华很清楚,更明白,百姓失去土地,那些勋贵与势豪疯狂的兼并土地,乃是祸乱之源,天下动荡的根本所在。
最终,郑廉还是受不了良心上的煎熬,过不了正义感的那一关。
“大人,以学生之见,既然您不想开罪福王,那就不如将此事密报于皇上,如果皇上有意袒护皇叔,也就不会走漏消息,也不至于....最少是在短期之内,福王不会迁怒于你。”
闻听此言,毛九华的眼前顿时一亮,忍不住地赞叹道:“妙,真是妙,即便日后发生了什么,朝廷追究民乱的更有,以密折的形势,将这些事情据实以报给皇上,将来也追究不到本官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