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地方谁不喜欢”
“可北国也有那样的地方”
“北国冰天雪地的,哪有这样碧绿的好风光”
“哎!那你可眼界浅了,北国虽说冷,可不一样的地方就能生长不一样的东西”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栗子壳一样的玩意放在手心。
“这什么东西?”
“这叫柏力,是柏力树上的果实,只要往地上一扔,它就会像爆竹一样嘣的一声,掉出一地的籽,这籽有幸碰到有土有水的好地方,就会生根,发芽,然后重新长成一棵柏力树”
“那跟我说的碧绿有什么关系,他不是棕色的吗?”
“它长出来的芽和枝条都是绿的,嫩绿色的,开始还有微黄,我觉得比韩耀国的那些花花草草好的多了”他一把将柏力摔到地上,果然啪的一声,里面黑色的种子掉了一地。
这一声响真的像爆竹一样,还散发出了好闻的栀子花香气。
芍蘼看的入了神,望着翎韫想让他再扔一个,可他耸耸肩,很显然,他只是路上随手抓了一个把玩。
还是无趣,她一把关上了窗户坐到床上趴着,翎韫看她脸变得这样快,也不知说什么,只能站在她门前守着。
这一趴就趴到了深夜,她睡得香甜,突然嗅到屋子里一股**味,她闻着味道掀开被子,突然发觉居然有个人坐在她的对面。
“什么人!”一瞬间她打开火折子,灯光点亮了她面前的视线,翎黍一手拄着头,倚在她的桌子上小憩,听到她一惊一乍的声音只得挣开眼睛。
“醒了?来,吃了这碗牛乳羹吧”他拿起小碗,碗里还温热,冒着腾腾的热气。
“别了吧”她松了口气接着蜷缩在被子里。
“我知道你怪我,没办法,这世上没人把你的生死看的如此重要,除了朕,连巢叶赢也不能比拟”
“你怎知他不可比拟?”
“没有权利和地位,他拿什么保护你?不做这世间的王,又拿什么保护你?”
他今天说话古怪,她没有往下接着发问。
翎黍起身把凳子拉到床前:“你不吃,朕喂给你吃”
“我自己来吧”她接过碗一饮而尽,连里面的杏仁片都没敢仔细咀嚼。
看着她吃干抹净,翎黍倒是满意的笑了:“对了,你走的时候朕着意重新布置了一下你的衣柜,你去看看”
她起身打开衣柜,借着火折子的光她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于是慌忙把屋子里的灯全部点亮,终于看清,面前一柜子红色的衣裙,款式各样,配着无比精细的金线走针,她没怎么在北国穿红衣是因为知道北国只有祭祀的时候,皇上皇后才能穿红衣。
分寸她还是懂得。
“这我要不得”
“因为规矩?还是不喜欢?”
“我……”他把她看的太透彻,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朕说了,这世间的繁华给你都不足为过,只要这天下是朕说了算,朕会把最好的捧到你面前,满宫的规矩是满宫的规矩,你的规矩你自己来定!”
“不……”她结巴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首先我不是非红色不可,而且如果我一味奢靡,迟早要被天下子民诟病,恕我不敢受,你也为了我想想,好吗?”
翎黍看她跪到了地上也没急着扶她,似乎是沉默了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抬头的刹那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一丝不舍,但这不舍从哪来,要往哪去,她还不太明白。
“你先起来”
“你先答应我”
“打小在家里跪父母,长大了要跪别人,现在还要跪我,这辈子还没跪够么!”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原本扶着她的手直接松脱开来。
“我让你干自己喜欢的事就这么让你为难么?”他干脆不再好言相劝“我对别人没有这么多耐心,现在我告诉你,你如果不穿我也不会让司制房给你做别的衣服,也不会让你穿你从韩耀国带的衣服,你自己看着办”
“我把你接回来这么多日,你还没有叫我一声哥哥!你就这么对你的兄长的么?”
她傻站在原地始终开不了口。
“你要是害怕天下的悠悠众口,我就杀光天下的闲言碎语”
他说了这么多话她才发觉,说道情急时他干脆也不跟她客气,连着说了好几个“我”。
“有空去看看琅月”说完他砰的一声摔门而出。
她还没回过神,采园从外面跑了进来:“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她站在原地望着他走的方向,突然觉得有些困意,竟然站不住脚。
“现在几时了?”
“寅时了”
“我说天怎么翻起了鱼肚白,我接着睡觉了”她钻回被窝,里面的热乎气儿早就散去了。
太阳升到半空,屋里的碳火烧的太旺,让芍蘼睡得满头大汗,她刚翻了个身,嬷嬷们就一股脑进了屋子。
“我的祖宗,您可快起床吧,日头到晌午的时候了,您也不觉得饿?”
“啊?晌午了吗?”芍蘼起身用热毛巾擦了把脸。
“我的天爷!这是谁的恶作剧!谁把红衣服放到殿下衣橱里的!”
她们进来的实在聒噪,芍蘼还没有彻底醒神眉宇就拧成一股绳。
芍蘼不喜聒噪的事情她们已经了解了,得到信号,几个嬷嬷立刻闭了嘴巴。
“是翎黍把衣服拿来的”
“翎黍?……”
“是皇上!你这糊涂鬼!”旁边的嬷嬷提醒她。
“皇上把红衣服拿到殿下屋子里?”嬷嬷低低的嘟哝了一句,只好拿出一件衣裳递给她。
“我的天爷!”嬷嬷在胸口画了个手势双手合十。
她收拾好了就出了门,走的匆匆忙忙,采园差点没追上她的脚步。
一路上宫女们看见她就立刻低头,生怕多看一眼,她走走停停终于到了最偏远的宫殿。
院里种满了瓜果蔬菜,三两个宫女在地里浇水,看见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似乎也没见过她。
有一个女子蹲在地上拔苗,长发用木簪挽起,两只袖子用襻膊束在脖子后,一身浅蓝色藕丝琵琶衿上裳,下面穿了条素色妆花裙,外面披了件镶毛斗篷,整个人温柔如水,全身没有一件奢华的物件,看着舒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