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琚摸了摸放在袖口的那几封信笺，原本是想了事后与他说清楚，可钟山神尊的出现和舜英诡异的姿态更让她上心。

容鹤显然是不愿提及钟山神尊的到来。

“阿琚那日忽然出现在仙宫内，着实让我担心。今日瞧见你毫发无损，这才安心了些。只是不知阿琚何时有了如此深厚的修为，可以在九阙仙宫内来去自如。”

华琚闻言一笑，道：“你如今是仙宫里的蓬壶仙君，难不成也看不出我到底是谁吗？”

容鹤摇头浅笑，宛如莲花轻曳，温声道：“才归仙宫我便听了桩奇事，阿琚可想知晓？”

华琚饶有兴致的“嗯”了一声，静待下文。

“天虞神女乍然现身，在昆仑仙尊寿辰之时与元承仙君携手而来，羡煞众仙。”几句言谈几间茶已煮好，容鹤君将茶杯置于她的眼前，清幽茶香即刻缭绕于鼻尖。

“听闻神女曾亲口言，‘我是天虞神女，亦是秦苍派的七阁主’——原来阿琚就是那风华绰约的天虞神女。”

“好说好说，不曾想，容鹤就是那清冷避世的蓬壶仙君，失敬失敬。”华琚举杯示意，将温度适中的茶水饮了大口。

方才一路赶来，她是有些口渴。

容鹤又为她添满茶水，道：“是我惭愧，我虽为蓬壶仙君却一事无成，阿琚则是历劫之后才继承上古意志，归位天虞。”

“容鹤怎的还不如在赵庄时乐观，回了这辉煌仙宫却是一再消沉，可是有谁为难与你？要晓得我如今可不是那柔弱可欺的女仙了，要是谁敢欺负你，我定然会为你讨个说法。”

“天虞神女自是举世无双。”他端着茶杯，眸光微微茫然，“不过是记起了前尘往事，眼见着物是人非，徒感凄凉罢了。”

“如此说来我却是有个疑惑，容鹤当年离开仙宫是何缘故？如果不便相告也无妨，就当我没问过吧。”

“往昔如烟，但想起一丝一点就让人伤怀。”他轻轻柔柔望着华琚，眼光像是漂浮的云，“阿琚既是问了，我自然是要答的。”

“隗陶仙后与我有养育之恩，可惜我未曾报答过一丝恩情，她便仙逝了。”

华琚悟了，原来容鹤与自家那可怜的小姨不是男女之情，自己还想了那些令人扼腕感叹的天族秘辛，真是惭愧。唉，燕绥又说对了，真是可恨。

“关于隗陶仙后的事情我也知晓一些，她出自冥界，是个亲和仁善的神仙。可惜天不假年，早早仙逝，着实令人惋惜。”华琚皱着眉头感叹着红颜薄命，心想容鹤应该是不知道那些上古神祇弯弯绕绕的亲戚关系的，“那日在青冥殿意外与你相遇，原来你是在缅怀恩人，是我唐突打扰，这便与你道歉。”

“阿琚莫要这般与我生分，我在这仙宫无亲无故，也只有阿琚能听一听我的倾诉了。”

“容鹤与仙尊乃是亲兄弟，如何能说是‘无亲无故’呢？这话要叫旁人听去了再歪曲一番递到仙尊那去儿，可不就伤了兄弟情分吗，不值当。”

他摇头苦涩一笑，“阿琚可知，这仙宫里的仙家与我而言皆是旁人。昔年隗陶仙后给予我的温暖如今荡然无存。他封了青冥殿，连最后一丝余情都不留，只叫人心寒，我哪敢与他称为‘兄弟’。”

能让温润谦逊的容鹤愤然不平，那扶辛老头委实很会造孽。

想到方才莫名出现的舜英，华琚安慰道：“隗陶后尚有血脉存于世间，容鹤好生顾念她也可算是全了仙后的恩情啊。”

他眼里蒙着一层水雾，听华琚之言后那薄薄的水雾泛起了波光。

“阿琚所言不错。他虽然决绝无情，但是对自己的骨血是上心的。若非他将青冥殿交予那孩子保管，我也无法进入殿中缅怀恩人。”

若非他将青冥殿交予那孩子保管......

若非他将青冥殿交予那孩子保管......

若非他将青冥殿交予那孩子保管......

华琚脑海中蓦地腾起了舜华那张看向钟山神尊哀切哭泣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