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伸出手臂,端向了梨园外。
听到老者的这番下逐客令,袁公子眼神一眯,走向了他,扬着下巴,说道:“老头儿,你是这儿的管事?”
“老夫并非梨园的人,只是一个听客。”老者淡淡地说道。
那下人爬起来,对着袁公子说道:“袁公子,这位是卢秋白老先生,他是唱戏的行家,老戏骨了。”
卢秋白老先生,是成名已久的角儿,只是上了年纪,不再唱戏,反而喜欢听后辈们唱戏。
“哟,还是老戏子了。”袁公子丝毫没有对卢秋白先生没有丝毫的尊敬。
一个下九流的行业,再怎么老辈分,也只是一个戏子!
他感知到面前的老头儿,一点修为都没有,就是个寻常人。
袁公子盛气凌人地走向卢秋白老先生,他人高马大,低下了半个头,伏在卢秋白耳边:“老头儿,刚才你说让我去哪?”
说着,他拳头缓缓攥起,凝聚着二星剑魂力量。
卢秋白老先生确实手无缚鸡之力,他的余光也察觉到袁公子的拳头,但丝毫没有惧意,苍老而清澈的双目盯着这个流里流气的黄衣青年:“我说,请你出...”
噗!卢秋白老先生还没有说完话,就被一只拳头砸来。
老先生如同炮弹,倒飞出去,苍老的后背撞在身后的戏台子上。
“咳咳!”卢秋白老先生受不住这一拳,直接大口吐起血来。
“卢老先生!”其他的一些听客见状,赶紧过去扶起卢秋白。
然而一部分人,忌惮着袁公子的家世和气势,一动不敢动。
另一名老者用手掌,轻轻扶顺着卢秋白的胸膛,为他顺着气,有些无奈着急地说道:“你和他置什么气啊,你当真觉得你这把老骨头硬啊?”
“老徐。”卢秋白握着那老者的手掌,有些吃力,却目光异常坚定地说道,“当年你我年轻时候,唱戏那会儿,还记得他们怎么说得么?”
“记得啊。”老徐一边顺着卢秋白的气,一边有些泪光地点头,“他们说咱这一行,就是给人图乐子,唱得再好,那也是个戏子,下九流啊!”
“呵,是啊,我也记得。”卢秋白老先生苦笑着,沧桑的脸上抹过无力,“可祖师爷让我们唱戏,不是为了忍气吞声,而是想让我们把这戏唱完!唱成这国家的国粹!”
“我懂我懂。”老徐一时间也是满眼泪痕,“可是,那袁公子没有招惹你,他要的只是春柳姑娘。”
“再说,那春柳姑娘也不是守身如玉的人,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事,你跟着掺和什么啊!”老徐恨恨地说道。
卢秋柏老先生笑了,笑得牙齿都是血迹,他有气无力地道:”他们想如何,老夫是管不了。但这是戏台,既然有人唱,就要唱完,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它。“
“老徐,我被人说了一辈子是老戏子,我从未多说过一句不满。”卢秋白瘦弱的身子,此时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伟岸。
他缓缓站起身,盯着面有恃无恐地袁公子,似乎在护着身后这方寸之地的戏台子。
他那苍老却铿锵有力的声音,缓缓说道。
”为了生存,为了唱戏,你侮辱我什么都可以忍,但——你侮辱中华戏曲就是不行!”
中华戏曲!
北阙只是长孙皇室的国号,然而中华,确实这个国家的总称,从远古开始,便是这个称呼。
卢秋白老先生掷地有声,他眼中的戏曲,没有王朝的分别,是整个华夏的戏曲。
侮辱中华戏曲就是不行。
这一句话,感染着在座的喜欢听戏的人,他们何尝不希望戏曲能走上国粹,何尝不希望他们这些唱戏的,也能被尊称一声先生,而不是戏子。
妓女、盗、打狗这些下九流的行业,他们难道就该如何卑贱么?
如果世道乾坤朗朗,他们何必去做糟践自己的事情?
安十娘在戏台子上,有些动容,曾几何时,她也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只是,这世间把她抛弃了。
她曾经也是喜欢唱戏、喜欢花前月下,但...
袁公子先是愣住了,随后眼中抹过狠厉好笑,仰头大笑:”哈哈,老头儿,你在这儿卖弄神什么清高呢!“
”不能侮辱戏是吧,那你就替你的戏,死去吧!”袁公子抽出自己的黑剑,一个戏子,就算是杀了,他爹也会替他扛下来。
这年头,谁又在乎一个戏子。
“卢老先生!”
“老卢!”老徐和众人红了眼,大声喝着,让卢秋白躲开。
哪知卢秋白却一脸凌然,闭上了双目。
他誓死也要守护住身后的这方寸戏台。
唰!
就在黑色剑锋指在卢秋白老先生脖子不足一寸的时候,那嚣张的袁公子忽然赶紧一只手,搭在自己的天灵盖之上。
一股至寒的气息,从天灵盖传到脚心。
一道冰冷的少年声音缓缓而起:“这一剑下去,你的头,就不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