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千家上下乱了手脚,千伊万快回去了。
他已经四个月没回了。
提前报备,立刻拉开“一级警报”。
每次他回去,带着戾气,要么烧了画像,要么整了仆人,终是要翻点云弄点雨才顺理成章,转眼已经过了17个年头。
千伊万出生就像魔童降世,带着灾难似的。他出生那一周一连下着大暴雨,狂风阴号,乌云翻天。本就有些低洼的地势,在连绵不断的倾盆大雨里,淹了整个一楼。
作为千家的亲血脉,他也算含着金勺子出生,他深受千鐏溺爱,捧在手里,抚在心里。这也养成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只是,这次——
晚餐都准备好了,千伊万还没回去。
赵秋瓷早就不耐烦了,要不是老爷子坐在那里,她一定要摔个瓶子摔个碗!这受的什么气?那娘俩搬出去,天天让这家子心心念念,好歹千伊有也是千家血脉,那个放荡不羁的烂泥不要也罢!为了一废柴,全家干等!
夜晚的星星越来越亮,江丘这个小城,时不时回响着声声狗吠。
他拿着蓝柚笔记本里的照片——
里面是一家五口的合影,背后是一所漂亮的小楼房。院子里,种满了鲜花,别有一番农家雅致。
是的,他自己。
他没敢叫刘天。
蓝柚出事,他第一次和自己翻脸——
一番乔装,墨镜鸭舌帽全副武装,就像躲避狗仔的某位知名偶像,他从机场甩掉千家接机的人,买了最近的高铁票,一个人跑到了江丘。
这里的人,大多带着口音,他连去便利店买东西都很难交流。
他一脸青涩,背着黑色背包,一双白色帆布鞋,给人一眼干净贵气的样子。
那年,他十八岁。
他不知道自己来了可以干吗——
承认自己是变相凶手吗?
还是再提起他们已故的孩子,让他们家再次陷入悲痛?
照片里的房子已经在眼前,他不能再往前一步。
丝毫没有释怀,罪孽感把内心压的死死的,那种喉咙里的梗塞感,真的很让他难受。
千家已经打来了n次电话,他没接。心里很复杂。
他蹲靠在墙边,双手抹了抹脸,透过指缝呼出一口气。
拐角里有些动静——
随着一声斥责,啤酒瓶碎掉了。
“跟你说了还钱!”两个人晃晃悠悠的一副刁钻样子,脚尖重重的踢起玻璃渣。
“是我的账我肯定还,但是这个年头,我们生活确实很艰难——”
男人的声音小了很多,尽管恳求的语气压下去,但是声音里还是有种官腔,他站得很直,有一种独特的领导魅力。
千伊万有些害怕,两个醉鬼重重的推了那个男人,路灯下,那个男人倒在玻璃渣上,他没有叫喊。
他之前在美国街头见过那样的场景——
那个时候一声枪火,活生生的人就那样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