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住隔壁,叫赵州,天生包子脸,家中只有一个瘸腿父亲,常被街坊恶霸欺负。
因镇上的人对她们这一家子读书人算是颇为敬畏,见赵州与她一起,便也不再欺辱他。
不过从此赵州也就赖上了她。她真想回到几个月前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一时心软答应赵州教他念书。
其实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对念书如此有执念,但他却双眼亮晶晶地说:
“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和霏霏一起啊!”
她无奈扶额,鼓起两颊奶声奶气地指着雪念:
“洛阳城东西,长作经时别。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赵州摇头晃脑地跟着念。
“这是南北朝范云的《别诗二首·其一》,感叹相聚太短,离别太长,每次分离后总要经过许久才能够再相见。”
他听了,十分开心,“那我们可真好,一直都不用分开!”
她倒吸一口气,和个小大人似的语重心长地说:“小洲啊,我今后要浪迹天涯的。而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断不能弃家人于不顾,我们总要分开的。”
赵州一下愣住了,“我们...要分开么?”
她恨铁不成钢地说:“别人都抱负远大,你怎的如此不争气。等以后我走了,你怎么保护自己和伯父?”
她拍了拍树干,本想用寒梅做例子好好教导一下这个榆木脑袋,却不成想屁股一滑,径直摔下了树。
还未待她缓过神叫唤几声,又被一堆雪砸在了脑袋上。
于是整个河边便只得听到男孩儿使劲的憋笑声和女孩儿恼怒的责怪声。
多年后的赵州念着这首诗,看着窗外的暗潮汹涌的黑夜,想的却是,原来念了书也不可以在一起,他们真的会分开。
范云写得可真好啊。
这年她十二,他十四,稀稀落落的梅花点缀着天空,嘴角扬起的微笑没有半分沉重的牵挂。
雨雪霏霏,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