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戏言,少帝说到做到,麻利地放了那杀手回府。
那人伤得极重,每走一步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皮肉之伤,养几日便好了,但他那一身的功夫却终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这对习武之人来说,恐怕丝毫不亚于要了他的命。
深已夜,那杀手回头瞅了少帝一眼,那神情便像个鬼似的,仿佛要把对方刻在心里,日后到了黄泉路上,好来向他寻仇。
“大王。”
他的鹤氅?南阳郡主又是如何找到的。少帝转头向南阳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南阳叹了口气,道:“我去找了通衍师父,原本想要削发为尼。哎,可又想了想,你这个老古董倒是好玩儿,不同于我以往见过的老人家。也没什么纨绔子弟的坏习气,倒是个可托付终身的人。”
少帝笑了笑。他不爱南阳,未必是坏事。因为对吸/血/鬼来说,喜欢个人,即是喜欢她的血。
但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困难啊。
南阳是高兴了,但是她把她的忧愁带给了通衍,搞得对方一夜未眠。思前想后,通衍把自己手中一个禅宗祖师加持过的袈裟送给少帝。
说祖师是好听,用他们俗世之人的话就是疯和尚。可这人看起俗世来,偏又不如疯和尚见得明白。
“大王谨记,每日晨起,千万要记得穿上这件袈裟。”通衍对着少帝双手合什,像拜菩萨那般。只是不知道拜的是袈裟,还是眼前之人。
“大王,戴清之能,完全不亚于先时的禁军李指挥。待和尚一走,大王便可加以擢升。”
少帝点了点头,道:“是。他到底在县里当过小吏,知道些风土民情。”
“和尚明白。大王不必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和尚知道。大王已经做得很好了。”通衍失笑。都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毒蛇。这些日子,比之在大都时,少帝倒是更像一代帝王了。
明天十里长亭人多口杂不好说话,倒不如今晚先把该谈的事谈妥了。
“他府上全是咱们的人,想来巫太傅应当不会杀这人灭口。”
“这暗卫可是忠心得很。死在自己主子手里,那倒也是一段佳话。”少帝笑了笑。
其实灭不灭口也没关系。他不过是在青竹先生和这个杀手之间布一个**阵罢了。只有这样才能护住那个孩子。一个孩子,也是不容易得很了。
“听说巫太傅又往宫里送蛐蛐了。那小皇帝高兴得很。说要封他个什么辅国大将军。原本是想让他们两个掐架,却不想反凑了对儿去。”
说到这件事,少帝至今耿耿于怀。
通衍道了声佛号,淡淡地说道:“大王,哪有当乱臣贼子反而渴望万世之名的呢?虽然您是前朝旧主,但宁缺并非暴君昏君之流。后主年幼,再不好,也总是情有可原的。”
少帝闻言哈哈大笑,一脸戏谑地打趣道:“那等咱们拿下了天下,你会还俗吗?”
通衍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小会儿,干巴巴地说道:“我一直以为,咱们争天下,靠的是佛祖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