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后边就跟了一群孩子:“他三叔,带上我们呗。掏的鸟蛋给我们行不?”“行。”柳宝根傻乎乎的,把掏来的鸟蛋分给了孩子们。孩子们得了鸟蛋,都会甜甜地说上声:“谢谢他三叔。”这时候柳宝根就会咧着嘴傻呵呵地笑。
久而久之,村民们见到他就会喊:“他三叔,又掏鸟窝去?”“嗯。”柳宝根自豪地挺直了腰板,卯足了劲,晃动着两只胳膊踏着大步走了。
于是,村民们就笑:“这傻根,掏的鸟蛋都分给了别人,自己一个也吃不着,可真够傻的。”
隐隐约约,柳宝根听见了,他在心里暗笑:“你们才傻呢。“他很得意,因为他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从来不告诉别人,那就是每次掏完鸟蛋,他都会偷偷地留下一个给大哥家的小云瑶。小云瑶高兴,就会搂着他的脖子咯咯咯地笑,那笑声可好听了。
柳宝根父母在世时,从两个外乡人手里花六两银子给他买了个媳妇,就是现在的三叔婶。
刚买来时三叔婶逃跑过两次,后来被抓回来,就安生了,还给柳宝根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柳英俊,和柳英达同年,女儿柳紫瑶,今年九岁。
三叔婶是个脑子灵活的,自知过日子指望不上柳宝根,于是就学人做媒婆,外加买进卖出赚个辛苦费。
为这事柳英俊没少和她吵架,劝她不要昧了良心,招来三叔婶一通臭骂:“昧良心也不是从我这里开始的,他们爹娘昧了良心要卖,关我什么事?你他娘的也是个属狼的,吃着老娘的喝着老娘的,倒来指责老娘的不是。没有老娘我赚那昧良心的钱,你爷几个早不知死几回了,还轮到你站在这里和我呲眉毛瞪眼睛的?真有那本事,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别花老娘一文钱。”
后来,柳英俊一跺脚,跑到县里,寻了个医馆给人当伙计去了,秋收麦种也不回来。临走还放下狠话:“卖别人我管不了,你要是敢打紫瑶的主意,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娘。”
按理说,三叔婶是柳月瑶的亲婶子,自家人本该守望相助,可她为什么不但不帮忙,反而特意跑来看笑话?
这要从柳月瑶的大姐柳梦瑶说起。
柳梦瑶比柳月瑶大三岁。三年前,三叔婶从中牵线把她卖给了县城吕老爷。
吕老爷人到中年膝下无子,就想买个妾延续子嗣。见柳梦瑶生得娇俏可人,很是喜欢,当即就买了家去。说好的二十两银子,吕老爷高兴,又多拿出三两来赏给柳宝民夫妇,惹得全村人好不羡慕,暗中抱怨没能生出个像柳梦瑶那样的俊俏闺女。
柳梦瑶很争气,两年没到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母凭子贵,按理说柳梦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可谁成想,在她儿子的百日宴上来了个算命先生,要了她的命。那个算命先生算命很准,连吕老爷五岁时掉进水里差点被呛死都能算出来。看他有些道行,吕老爷也是高兴,就叫柳梦瑶抱着儿子出来让算命先生给相看相看。没想到柳梦瑶刚一出来,算命先生大叫一声:“哎呀,不好!”接连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等缓过神来,他爬到柳梦瑶的脚下连连叩头,嘴里直喊“大仙饶命”,惊得柳梦瑶连连后退。吕老爷看得一头雾水,忙问怎么回事?算命先生脸色发青手脚哆嗦,暗地里请求吕老爷让柳梦瑶回避,柳梦瑶只好抱着孩子回到了内室。
柳梦瑶刚走,算命先生就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手抚心口说道:“吓死老朽了。”经不住吕老爷再三追问,他这才说了实话:“此女乃千年狐狸精转世,专门来为祸人间的。年少法力弱,倒也无妨。怕只怕二十岁以后,先是克夫,来年克子。任有家财万贯,不消三年,消失殆尽。吕老爷,好自为之吧。老朽泄露天机,恐怕难逃报复,对不住了,保命要紧。告辞,告辞。”说完,钱也不要,眨眼之间跑得无影无踪。当晚,柳梦瑶被吕老爷三十两银子卖进了青楼。
因为思子心切,柳梦瑶逃出青楼,长跪在吕府门前,百般恳求让她见儿子一面,却被吕府家丁一顿毒打。可怜柳梦瑶被打得遍体鳞伤,再加上饥寒交迫,终于熬不住,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含恨九泉。
报应不爽,柳梦瑶死后没几天,吕老爷如厕,不小心跌进了茅坑,导致双腿骨折,再也站不起来了。
也是柳梦瑶死后没几天,三叔婶家就不得消停了。
一家人正在吃着饭,就看见从院子里爬进来七八条蛇,花花绿绿的,吓得三叔婶跳着脚没命地叫。也多亏柳宝根人傻胆子大,几条蛇缠成一团扔到了墙外。
晚上要锁院门了,冷不丁在门上摸了一把,又软又湿。借着昏暗的月光一看,竟是一大坨臭狗屎,恶心得三叔婶三天没吃好饭。
好好地走着路,突然后脑勺被狠狠地打了一下,三叔婶用手一摸,“哎呦”,都出血了。可一回头,却又找不着人,气得三叔婶跺着脚,指天戳地地直骂娘。
后来她知道了,这些都是柳月瑶干的,于是她就跑到柳月瑶家里撒泼大闹,连哭带骂指着孙氏一顿数落:“黑心烂肺的王八羔子,当初卖女儿可是你们千求万求求的我。银子到手了,看把你们高兴的,屁颠屁颠的。怎么,出了事就往我头上赖?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明里暗里地祸害我,头上长疮脚下流脓,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皇天厚土,老天爷都看着呢,你们也不怕遭了报应。”
后来,三叔婶家安稳了,不过,这个仇也算是结下了。柳月瑶看见她就翻白眼,她也是越看柳月瑶越讨厌,时不时地暗地里发恨:“小蹄子,你就等着吧,回头把你卖到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脏地界,你就知道我三叔婶的厉害。”
钱三宝就是在柳梦瑶刚进吕府时和柳月瑶订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