翆琉痴痴地看着燕绾手中的扇子,说:“听说顺安帝时,有一位出家的皇妃,最爱扇子,收集的扇子天下驰名。这位皇妃又尤其喜爱一把名叫‘翆骨玉面’的,那扇面是当朝魏升的绝笔之作,价值万金。莫非就是小姐手中这把?”
燕绾嗤笑了一声:“甚么出家人的扇子,你可见过哪位出家人用红底的莲花,也不怕业火红莲迷了修行的心智。”
翆琉低下头,燕绾嘴上说着,心中却实在是惊涛骇浪。昨日下棋一事已经让她有所怀疑,岳文裕处处相让,实在蹊跷。今早起来,找不见自己的发簪,后来隐约想起了夜里浓烈的牡丹花香和摇曳的灯笼,今日燕闻将事情点明,多少她也是在霄风馆待过三年的人,对男女之事不说一知也是半解,燕绾开始严肃地思考这件事。
诚然岳公子是一个低调隐忍的人。
但是在这件事情之上毕竟做不得低调隐忍。
“将这扇子收起来罢,我平日里动的多,怕是一不小心就磕着碰着了。”翆琉眼观鼻鼻观心,将盒子一把盖上,放在了妆台上。
“小姐,这样的天若是用这把翆骨玉面的檀香扇打扇也是能凝神静气的。”翆琉状似不经意间说道。
燕绾却又像根本没有听到,只看自己眼前的书。
翆琉倏地又说:“这几日倒是没见小姐吹笛,不知道小姐想选哪支曲子给老爷贺寿?”
“左不过是欢快些的曲子,前儿我看谱,谱子倒是不难,只是难以悟道其中的意境。”
翠琉点头:“奴婢倒是很少听见小姐吹笛,不过也知道小姐的笛声实在悠扬,想来吹多了,叫人家听多了去,当日未免就失了一些味道。”
燕绾只管让翠琉自顾自地说,笑了笑。
且不说翠琉一心想要讨好燕绾,实在是心中还有事,笑不出来。如今大公子可是跟她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堂妹又陪了那样一个人不生不死,翠琉也是夜夜睡不着,只想着自己如何是好。
若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一辈子在这府里头服侍,倒也是痴想,看这样的情形,不知道自己哪天就栽在别人手里。若是运气好一点,还能赶在三十岁之前放出去,只是如今自己都二十五了,谁还要呢?
翠琉轻轻地叹了一声,就掩门出去,打听梨双这几日怎样。
中秋很快就来了,燕绾拉着妹妹早早地拜了岳夫人,荷花一不像盛夏时一样姹紫嫣红,府中便购入了大量菊花,绿菊,墨菊,红菊,看得人眼花缭乱。风中不再是荷香,有淡淡的菊花的茎叶的味道,直叫人看到秋天已经到了。
今年的中秋格外热闹,岳家更是早早地就有人络绎不绝地来到。且不说是中秋这个佳节,但是岳家的地位,就有许多人赶着巴结。
多了两日,燕绾从房中带了一张雪白的纸,遣开了翠琉,就往园中去。纵使外院有高低的菊,但是园中还是有不少春色。燕绾找了一会,摘了几朵蔷薇,用纸压平了,夹住,转头出了园子,就往岳文晔的院子去。这些日子听说岳文晔乖觉的不少,让燕绾以为初见时那位跋扈的少爷不过是岳文晔一时间抽了风。
不过,燕绾拉了拉外杉,看见了岳二公子门前一溜的小厮跪着,扯了扯嘴角,果然,他这几日还是在正常的状态。
门前几个小厮看见有人过来,瞬间伸头过来,待看清楚是燕绾之后,又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燕绾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不想看见我?”
小厮们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就是小的们以为是燕二小姐来了。”
燕绾于是更加好奇,怎地,燕染什么时候还经常往岳文晔这里来了?
“去,请不来二小姐你也别回来了!”
燕绾将将走进院门,就看见夏二被一把丢出了门,那门被“啌”地关上,夏二倒是见怪不怪,整了整衣领。抬脚看见燕绾,面上喜笑颜开,忙迎上来说:“大小姐,您来了,要进屋吗?”
“你家二公子这样暴躁,我倒是不敢了。”燕绾调侃说。
夏二笑嘻嘻:“二公子是严厉了些,不过那是对小的啊,您要是去了,那可就不一样了。”
燕绾暗暗想主仆二人果真狼狈为奸,就看见夏二转身扯着嗓子喊:“二少爷,小姐来了。”夏二只喊小姐,却不说是哪个小姐,喜得那少爷拉开门,就要迎上来,口中喊:“你莫要生气,我。。。”
岳文晔的话被卡在了嗓子眼儿,看见燕绾到时候没想好是继续往下咽还是吞下去,便直直转了话:“燕姊姊好。”
燕绾点点头,看了一眼廊下跪的一圈儿小厮,夏二脑袋转得快,喝道:“一个个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没得碍了燕小姐的眼,还不都下去。”岳文晔横了夏二一眼,夏二只当做没看见,踢了一脚一个仍然不敢动的小厮,岳文晔终于说:“下去吧,别冲撞了燕姊姊。”
小厮们如蒙大赦,一个个脚下生风地走了,将岳文晔当做瘟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