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扶长公主上了马车,自己也跳上马车,不忘拉开马车帷裳道:“乖乖跟着马车,可不许走丢”说完,又咬了一口自己手头被啃掉一半的梨子,嚼了两口复问:“我送你的梨子呢?”
伊娜见马车缓缓走动,面无表情跟在马车旁,将手中的梨子递到马车轩窗,目视前方,也不语。
“我说,我不要,是让你吃的。”
“我不爱吃梨。”伊娜依旧保持递梨的样子,缓缓跟在马车旁侧,和马车同行。
长公主咳了一声,李倓放了帷裳缩回轩窗里,嬉笑:“姑姑。”
顺手将梨子抛给身后的孤云,伊娜拿出纱帽戴上,纱帽设计颇为巧妙,端端露出脑顶发髻。
马车缓缓行了不过一里路,便到了中书侍郎府。
中书侍郎府和护国将军的幕府不过相隔数米,中隔一道宽巷,可过马车。
幕府高墙铁门,灰墙青瓦,颇显气势。
而中书侍郎府便要华丽许多,碧瓦朱甍,雕窗画栋,颇有大贵气势。
门前人流熙攘,马车林立,隐隐喧嚣,各府小姐丫鬟,公子书童源源不断进到府门,很是热闹。
长公主下了马车,李倓扶着她到府门,幕栾见了急忙谄媚前来拜礼,婢女千金跪了一地。
长公主端端免了众人的大礼,幕栾急忙起来引路,回首侧目窥探了一眼伊娜,便喜笑颜开为长公主和李倓介绍起今日的拔菜大赛来。
进府门,在左边围墙处,有翠竹小径,直达镶嵌雕花窗柠的拱门,过了拱门便是一池怒放争艳的荷花,花儿朵朵粉嫩,水面碧叶团团,分外养眼。过荷池,有假山耸立,从中开小路,如过洞府,便到了后院。
不过一日功夫,为办拔菜大赛刻意搭起的观台便已竣工。观台围着菜园一周,台上茶案软垫一一列开,案上鲜果琼浆一应俱全。为避骄阳,还在观台之上搭了华丽帷幔。
伊娜立在观台下,从纱帽缝里瞧着那些绿的发黑的菜垛发呆,粗壮润白的根部全是新翻过的泥土,虽然早知会如此,心中依然痛愤:不知那些可怜的婢女,死后连尸骨都没处安放,又被抛到了那个乱葬岗里?
如若眼前这些梳着高髻高冠的贵族们,一旦知道,她们此时娱乐享用的青菜,是成百婢女尸骨所滋养,该是怎样一通心情?
还有婆婆!
想到婆婆,伊娜也顾及不到李倓和长公主,缓缓往高台后面退去。
观台上,七七八八围坐十多案,长公主和李倓坐在正中,相谈甚欢。边上空着一席,大抵是为李瑾和李傲特意留的尊位。身着华丽的千金公子们只顾倾首交谈,身后是齐齐展展恭候的婢女,打眼望去,观台上云髻此起彼落,锦装姹紫嫣红,甚是好看。
伊娜退着退着,自觉后背便撞上一物,“噼啪”一声,有盘子在地面碎裂开来的声音,回身见一个婢女俯在地上,慌乱拾捡四滚开去的果子。
伊娜见状,也帮忙去捡,见那婢女低垂着头,惊慌失措不断说:“饶命,求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撞到您的。。。。。。。”声音小而发抖。
这声音,伊娜心中一突,将那婢女的脸托起来,惊喜交集:“你是春花?”
声音太过熟悉,可伊娜却不敢相认。
只见她满面褶皱沟壑,一道道疤痕蜿蜒开去,红白交错分外狰狞。
那婢女面色惊恐,挣扎抖开伊娜,战战兢兢直道:“你认错人了”踉跄往前面逃走。
伊娜见她一溜烟消失在茫茫姹紫嫣红中,心中焦急,欲追出去。却见幕栾端端稳步迎面而来,他道:“不知小姐打那个贵府来,方才迎接长公主,对小姐招待不周,且莫要见怪,还请去观台就坐。”
伊娜今日穿一身淡绿色衫裙,本是李瑾为她所备,不料幕栾却将她当成了哪家千金。
伊娜折身便走,幕栾却挡在前面:“小姐,可是怪罪我招待不周?”